第三章 (序三)
在天亮的一刹那,七天使准时出现在了耶和华的面前。
耶和华神情肃穆,从神殿里走到苍穹下。
天海尽头,世界之树开始腐朽,半边的树枝弯曲,叶子全部落下,吟唱着黄泉的哀伤。
耶和华行走在约旦河的水面上,七天使簇拥在他的周围,向着伊甸走去。
他们第一次这样做的时候,创造了太阳、月亮、及满天星斗(参见圣经《创世纪》)照亮了整个人间,现在,他们又要做相同的事情,不过这一次,是为了向撒旦堕去的灵魂。
神和魔鬼的赌局从此开始,仿佛可以听到骰子摇动的响声。
他们很快走过了约旦河,来到伊甸园的密林中。
伊甸园茂林丛生,高大的榈树荫蔽着细碎的灌木,头顶上方的果子触手可及,土是丰厚的,不生任何荆棘、毒草,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阳光被交错的枝叶隔成无数道,斜插进来。
耶和华走在曲折的小径上,偶尔绕过几棵青柏,这里没有笔直如同裁剪出的大道,走在这里,只得放缓步子,不知觉的放开绷紧的神经,沉在花丛的香气里。
路的尽头,通往一片空地,粗壮的古木盘根错节,树干的纹路顺着树身犁出盘绕的沟壑,树枝向着所有方向延伸着,成了一个圆形的顶盖,菱形的叶子织在其中,每一片的叶脉都不一样,没有人知道它所标示的是什么,这是专属于神的密码、符号、或者说,语言。
善与恶之树——沙加隆
耶和华曾说:“这树上果子不可吃,也不可摸,吃的日子必死。”
他站在树下,抚摸着树干,七天使在他的周围围绕着,是七芒星的七个顶点。
“人一切的罪,皆从这里开始,罪状成千上百,不可计数。罪名共七项:傲慢、妒忌、暴怒、懒惰、贪婪、饕餮、情欲。因为他们有七条罪宗,称为七宗罪。”
耶和华手掌向上挥起,沙加隆迅疾枯萎,剩了七个果子,分别送到七天使手上。
巨大的树干有百人合抱的粗细,在光芒消退后,瞬间化成尘埃,融入土里。
耶和华看向七天使:“你们手上的果子,曾经是七种原罪的来源,可以带领你们找到七宗罪,而你们要找到七宗罪,并把他们斩断,以你们天使的名。”
“遵我主喻。”
耶和华合上双眸,额上的纯净的白发随风恣意摇动,此时显得有些苍老:
“乌利尔,赐汝澄澈,斩断贪婪;
拉斐尔,赐汝平和,斩断暴怒;
米迦勒,赐汝果敢,斩断傲慢;
加百列,赐汝坚定,斩断懒惰;
雷米尔,赐汝智慧,斩断妒忌;
拉杰尔,赐汝喜乐,斩断情欲;
沙利叶,赐汝约束,斩断饕餮。”
“是!”众人回答。
迦瑞沃德之森
通往人界的路口上,七天使步履迅疾。
人界就在前面了,穿过森林就能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七天使敛去身上的圣光,准备化作人的形貌。
“走吧,伙计们,我们得抓紧时间了。”米迦勒目视出口,千面千瞳上闪耀着怒火,火天使米迦勒,当他降临时,整个世界将为之颤抖,他就像是太阳从天上坠落,炙烤着大地上卑微的人。
米迦勒正准备踏入人界,突然发现动弹不得,脖子像是被一双大手掐住了,力量之大使他无法挣脱,他紧握双拳,手背上青筋爆起,定定的站在人界的入口前。
米迦勒的眼底闪过一丝惊恐,天使的圣光重新亮起,他发现周身的神力正源源不断的向外流失,而面前,有的仅是一团空气。
加百列最先发觉了异样,身后一百四十对羽翼全部张开,一瞬间,万里无云的天空黑了下来,从加百列身后鼓起疾风,锋利得像是刀片。
“米迦勒!”加百列声音有些颤抖,神之国度,没人比米迦勒更富神力,米迦勒是天堂的战神,可现在竟连反抗的力气也没有,而敌人却连面也不用露。
米迦勒的圣光开始黯淡下来,脖子上最先露出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沿着手臂慢慢向前,空气凝聚成了一个穿黑袍的人,手臂、躯干、袍子的下摆,从脖子上显露出来的,是一张英俊的面孔,带着华美的微笑,却让人不寒而栗。
那张脸对于他们来说,再熟悉不过,在痛苦的嚎哭声中,挥之不去的梦魇。
正是撒旦!
撒旦缓缓松开手指,米迦勒周身的圣光随着这个动作完全消失,像块石头似得轰然倒地。
“火天使的力量真是令人惊叹,”撒旦伸出舌尖,舔了一下食指,“哦!忘了,我亲爱的加百列。”
“抓住他!”加百列猛冲上前。六天使圣光璀然,亮的无法直视。
“可笑。”撒旦背后双翼向上耸起,六天使一齐定住,神力迅速的朝撒旦涌去,呼吸之间,七天使全部瘫倒在地,手臂已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
撒旦在加百列面前蹲下,抚上他的脸颊:“瞧瞧,耶和华没有告诉你们,我,可是能把你们置于死地的呢。”
他摊开右手掌心,散落着七枚干瘪皱缩的果核,善与恶之果已经腐烂,他抬手一扬,洒在森林深处。
“上次我拿这果子哄骗夏娃,是哪一年的时候呢?记不太清了,呵呵。”撒旦站起身,“不过,七天使的力量果然非同凡响,用它来做什么好呢?你说这样好不好……”
他闭上眼睛,黑色的翅膀泛着淡淡的暗金色,他的背后,魔鬼的纹印显现出来,镶嵌着七把长短不一的剑,剑身指向人界,剑柄朝里,撒旦打了个响指,七柄剑直射而出,宛如天上的流星,划过梦幻的裂痕。
撒旦惊喜的望着天空,好像祈祷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