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我怎么知道她就在后面看着呢，我后面又没长眼。”夏源一直在反驳季家对他的埋怨和斥责。

“你早就改删掉啊，你还想当个古董收藏起来吗！”季家显得有些激动。

“我以为那天你删掉了，”夏源声音略比季家的要弱小一些，不再那么强硬。

“其实也不能怪你。”季家说，“谁让这事就发生了呢。”

“莫非这里面有隐情，难道你没说实话？”

“你认为我会说假话吗？”

“那你们就这么散了，十年啦，说散就散？”

“不然怎么办？事实摆在那，不能去歪理邪说吧。”

“你们真绝情。但就算不能歪理邪说总要有解释吧，你一句话不说就承认了，但往往事情都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啊。”夏源好像把贬义词放到了褒义词的用法。

“如果换做你，你会不会认为我的解释是胡编乱造呢？”

“不会。”

“别那么肯定，刚才你还质疑我有没有对你说实话。”

“你还真打算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想只有这样才算上上策。”季家闭上眼睛，脑袋里一遍一遍回想着事情的前因后果，可无论怎么想，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得拿出一个解救的决策。他后悔一口气就答应周小麦提出的分手，她明明是一个得理不饶人的人，你越顺着她，你的优势就越会变成劣势，你输了，还输得不能心服口服。

“你今天不上班？”季家问。

“俺们领位说让俺下周去报道。”夏源顿了顿，刚想说什么却又忘掉，于是就重组思绪，想了想，“你知不知道我那个领位是谁？”

“是谁？”季家明显没兴趣。他把一张画纸平铺到画板上。

“你猜猜。”夏源的作法就像拿馒头勾引一个已经吃饱的人，多此一举。

季家的画笔游走在画面上，厚重的油彩积了一层又一层。他向来喜欢涂抹一些深沉的色彩，显得沉稳，又不是让人看着沉重。他无心理会夏源卖的关子，他只要沉浸在他的世界里，周围再嘈杂，都不会影响他。

“你真不猜？”小停顿，“好吧，我告诉你是腾稳。”

季家的画笔随着夏源口中的腾稳说出后也出现了一次小停顿，脸上有些微妙的变化，不能归结为喜怒哀乐。短时间内又恢复为正常。“你进了腾稳的公司？”他问。

“是啊，本来我是没信心的，后来说话有些呛起来，然后我居然成功了。”

“她本来就那样。”

“看来你还是很了解她啊。”

“你了解夏小天吗？”

“了解，但我们毕竟一直都在一起吗。”

“其实这也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季家勾勒出画面上美人细细的眉毛，“十年八年还是十天八天，就看你是否能记住还是一下子就忘掉。”

“你一下子，”夸张的声音，“就记了十几年？”

“那我问你，你还记不记得你刚刚认识夏小天的是样子？”

“记得啊，但我不是说了吗，我们一直在一起，你……”

“那你还记不记的你小时候最好的玩伴的样子？”

“记得啊，我还记得他干过好过糗事。”

“你和你哪位最好的玩伴有多少年没联系了？”

“差不多十五年了吧。”

“这不就结了。你都能记得你小时候玩伴的模样和糗事，我智商比你高那么多，那些小事怎么会不记得。”

原来讨论的不是理论性的问题，而是间接性的被季家嘲笑了一番。

“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夏源说。

“什么道理？”回答是依旧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画。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季家回过头，问：“什么意思？”

“就是跟什么人学什么人啊。”

季家白了他一眼，继而转向画面。画面上一个婀娜多姿的女子，展现在两人面前。那女子，总有一种让人随之翩翩起舞的灵动，亦动亦静。只见那人头戴如意冠，身披锦鸡花卉斗篷，双手舞双剑，面容安详，全不是轻描淡写一般。

夏源看后惊呼一声：“啊，虞姬。”

……

席里沙刚从“老单”的办公室里走出来，慕容就跑了过去。

“席总……”她尽显唯诺，轻声细语的。“普总？”慕容知道自己多嘴了，但好奇心还是驱使她问出她所想的问题。“普总没说什么吧。”席里沙自“老单”那出来就没在脸上挂着笑，应该是挨批了。他不敢顶撞“老单”，这一点和腾稳不一样。毕竟腾稳是“老单”三下马请来的，本质上有很大的不同。于是席里沙和其他的一些小员工没什么两样，领位面前，都是拍马屁的主。

“夏小天呢？赶紧让她来见我。”席里沙这么回答慕容。

“是。”大气都不喘一口。

席里沙的气场是很重的，总会让人感到他走路带风踏步很重，老远都能感受到动静。往往如此，这种人发起脾气来，也是相当的大。不能说有气壮山河的气势，也总会让人听到他的怒吼不寒而栗。他是学播音出身的，搞笑的是，每每批评人，经常掺杂着充满磁性的声音。

夏小天扯着耳朵一边听一边出。慕容在她进门之前就提醒过她，今天席里沙心情不好，肯定有大事发生。夏小天管不了席里沙心情如那般了，心情糟透的，现在是她。刚刚冒着酷暑跑过来，就立马被推进另一个熔炉，更要命的是，今天这是第二次。

“你就跟我过不去吧。”夏小天进门时心里嘀咕着。

“你的方案普总看过了，普总说，还需要改进。并且木克斯那边已经通知了，竞标会提前一周进行，所以你们只有八天时间。”

“知道了。”夏小天只想他赶紧说完，好逃离魔掌。

“我还是那句话，做不好，你就回家。出去吧。”

再说席里沙给夏小天配给的团队。张好好，新人珂曼，新人曼珂，和慕容。珂曼和曼珂都是和夏小天一样的毕业生，双胞胎，属于经验不足阶级。唯一一个有些经验并在公司混了好多年的张好好前几天还莫名的派到申城出差。慕容算是席里沙派来监督的。阵容不算强大，还时常缺你少她。

“又被尅了？”张好好偷偷把嘴巴凑近夏小天的耳边。夏小天被这突如其来的熟悉吓了一跳，有些惊慌。一转头才发现是张好好。

“你不是出差去了吗？”夏小天现在惊喜多于惊慌。

“不乐意看到我啊？”张好好装作生气的样子。

“哪有。你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那边经理出事了，我就提前回来了。”

“那就赶紧回归你的行列，现在我可知道什么叫焦头烂额了。”

“你就不想听听我在申城的故事？”看意思张好好蛮有想要讲故事的冲动。

“我现在不想再进那，”手指席里沙的方向，“我不想我不想长大，不想挨批也不想挨夸。”

“那就可惜那位大帅哥了，”张好好知道，想让夏小天好好听她讲话，得掌握方法。

“谁？”夏小天袒露花痴一般的心。

“抓紧时间工作吧，听说真的挺急的。”张好好故作爱答不理。

“德行。”

“我还是给你讲讲吧。”张好好话都到嘴边了，再让她咽下去，真难受。“我刚下飞机，就在机场看见……”

“那位大帅哥。”夏小天肯定的点头，小鸡啄米一般。“到底有多帅啊，能入您法眼？”她没放下手上的工作。

“我这有照片。”边说边掏手机。

“我不看我不看，在帅的晃了眼。”夏小天半眯缝着眼，假装推三阻四，还是通过微微的缝隙中，用余光扫射张好好的手机屏幕。

“你看看，”张好好不受她的影响，执意给她看。

“周小洛！”瞪大眼睛张大嘴巴。“真晃了眼。你口味真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