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我叫夏源，毕业于……”

夏小天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心里还是咯噔一下。名字熟悉，面孔熟悉，声音熟悉，坐姿熟悉，哪哪都熟悉。不过看来夏源也没有萎靡不振，没有青涩的胡渣，还能继续燃起新生活的希望。

“我对广告创意有一种来源于骨子里的热衷，我不认为做事必须按照上级或者要求，按部就班的去做。我们可以天马行空的想象，把不可能发生的事和可能发生的是，串联在一起，创意最重要的，就是客户满意，大众喜欢和接受，我想我能胜任这一份工作。”夏源说的慷慨激昂，和那位何先生相比，他的确靠谱的多。主要是他词用对了地方。

“你什么意思？”在楼下的咖啡店里，夏小天翘着二郎腿，不停地搅动杯中的液体。夏源昂起头，脖子向前一伸。此时他和夏小天的呼吸只有十厘米的距离，周围散发着咖啡的热气。他慢慢张口，说：“我没什么意思，我总得养家糊口吧。”

“你早不养家晚不糊口，偏偏挑这个时候，还来我们公司，你故意的吧。”

“这是我的权力啊，不能说前女友在这家公司我就不能来了吧，这也太没天理了。”

“天理向来不都是你说了算的吗？”

“我可不敢跟上天抢饭吃。”

“那你就敢跟我抢饭吃？”

“我们未来可能是同事，不是敌对关系。”

“你！”夏小天无话可说，夏源的解释无懈可击。

“干一杯？”夏源举起咖啡杯。

“想的美。”

……

“上午你做的不错，席总对你是赞赏有加啊。”“老单”笑嘻嘻的挤出他脸上的皱纹，招呼夏小天坐下。夏小天陪着笑，席里沙真会说假话。但人家的确是靠一张巧嘴行天下的。

“小夏啊，尽管你现在业绩不错，但还是要戒躁戒躁，你知道的，毛老大说过，胜不骄败不馁，常常反思自己，才能百战百胜吗。”他和“何先生”也许有亲戚关系。

为什么每个人都拥有一张嘴，但人们不能正确运用呢？夏源的嘴都用在说风凉话和耍嘴皮子功夫上，周小洛也不例外。“老单”的嘴里总是吐出他自创的大道理，无时无刻告诫他告诫你。席里沙的嘴曾经是他“吃饭”的家伙，若是出现差错就会引起热议，现在照样如此。而夏小天现在只能嗯嗯呵呵的机械性的点头，心里不赞同，表面还要深感有道理。

……

“我觉得你这两天挺悲催的，滕总和‘老单’挨个炮轰你。”张好好露出同情的表情。

“哪有那么严重，都是工作上的事情。”

“不是工作上的事情还能有什么，他们总不能喊你聊世界杯吧。其实你还是要学着习惯一点，他们就那样，总是喜欢找新员工谈话，好灌输他们引以为豪的思想。”

“听你说还真有点悲惨。”

“你能活着走出来，算不错的了。以前公司新来一个小弟弟。工作认真，并且爱好学习。那时候公司有一段时间没来新人了，‘老单’早就憋坏了，一天到晚，好一顿的灌输思想，无非就是‘好好工作’‘要以公司利益为大’等等，那是真心让人烦啊，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星期。”张好好故意停顿，勾起夏小天的好奇心。

“然后呢？”

“然后小弟弟就受不了了，愤愤而去。听过这次经历彻底的改变了他的价值观，只要是去应聘，话唠的老板，直接封杀。”

“真可怜。”

“按‘老单’的话来说，人生就是一场考验，人生有很多考验，这点小考验，顶多是九牛一毛。”

“他也意识到自己说太多？”

为什么你不说他是在显摆自己呢。‘老单’永远不会将自己归结到错误的队伍中。如果他认为自己错了，那么这几十年，他不就白混了。”

“我想，如果等到他认识到自己的那些大道理没那么有用，也许要等到我百年以后。”

“其实‘老单’说的还是对的。这就是一场考验，一场视觉与听觉的考验。你不仅要经得起这场考验，你只要在‘老单’的眼皮子底下呆一天，你就要把每一天都当成全新的一天。这一天最总要的不是吃饭睡觉或者约会谈恋爱，而是要时刻提防‘老单’对你的考验。”

“如果经不住呢？就像那位小朋友，悲惨离去？”

“最好的结局，不过如此吧。”张好好说。

不过如此。考验不够如此，通得过辉煌大道，通不过另辟蹊径。失恋不过如此，四年也好十年也好，你拿出斩不断理还乱的气势也好，到最后也不过如此。这一条路，折腾来折腾去，只有一个选择。这个选择，有两个答案，YESORNO，没人能帮你。

夏小天没想到，平时张好好偶尔八卦偶尔不说二话，原来这么深藏不露。

“那你觉得，腾总怎么样？”夏小天问。

“滕总，她就是一个谜一样的女人。和‘老单’相比，她比‘老单’要高几万里，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人，基本上没有可比性。滕总，她刚来的时候，就对怎个部门的人说，在我面前消失的人，不是你能力不行，是你从未出现过。”

“那又是什么意思呢？”

“意思就是，能力不行的人，马上在她面前消失。滕总这个人，苛刻，严厉已经无法去形容她，席里沙曾经很准确的说过一句话，如果你生活在天堂，腾稳一定是地狱派来的监督者。都被定义成地狱里的人，能镇住鬼魂，我们区区人类，容易至极。”

“还不如说她就是孙悟空，玉皇大帝都让他三分，哪还有地狱什么事？”

“孙悟空的性格是不按世俗行事，而腾稳不一样，她再厉害，世界什么样，她就得怎么做。唯一不同的是，你改来改去，还是绕不过一个圈，这个圈不是你为别人制定，而是别人早就为你准备好的。再者说，孙悟空再厉害，他还是害怕唐僧。”

“‘老单’就是唐僧啊。”

“得了吧，‘老单’最多是沙僧。”

“或许腾稳没那么可怕，也许大家看到的只是，只是她的一小部分，那些没看到的，应该才是真正的她吧？”

“但毕竟我们看到的，仅仅是她的一小部分。无论她的绝大部分与这一小部分有多不同，我们长时间接触这一小部分，去探寻发现那一大部分，没谁有耐心。”

“也许你说的对。”

“这就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