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萧喻,我很想你
寂夜微沉,青雎打发了两人到偏房去歇息,然后独自坐到床前,看着桌上的一对红烛发呆。
红烛上跳跃的火光倒影摇曳在青雎脸上,衬着她微有落寞的神情,房间里安静的让人心慌,青雎的目光扫过烛下的两个酒杯,缓缓站起身来,开始打量起这间新房。
房中所用陈设皆是金丝楠木,厚重却不显沉重,床榻旁是个绣了水墨丹青的屏风,再往左就是一个小的木架拱门,后面就是书桌,一旁的书架整整齐齐摆了几摞书,十分整洁,却显得有些冷清,梁上挂着红色的绸帷,映着烛光,将整个房间都罩在一片暧昧的红光里,只是青雎单薄的身影却显得更加孤寂。
安静的间隙,门外突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几句小声的:“将军慢些……”,不过片刻,脚步声就已近在门前,门外的人轻轻叩了叩门,苍崖的声音便传了进来:“夫人,将军醉了,属下扶他回房。”
青雎愣神在那句“夫人”里,不过片刻就又回了神,随手从屏风上扯下外袍穿好,这才上前拉开房门,映入眼帘的先是挂在苍崖肩膀上有些摇摇晃晃的萧喻,随后是他们身后的一种小厮和几位宾客,她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抬手扶住萧喻,转头时对苍崖道:“你去招呼宾客,我来照顾他。”
“是,夫人。”苍崖看了萧喻一眼,才转身往回走去,原地的宾客怀着各色目光打量了青雎一番,才闹闹哄哄的跟着苍崖离开。
青雎扶着萧喻,几乎是半抱的姿势,他身上浓烈的酒气传来,让她略微皱眉,姿势有些别扭的将他扶到床上躺好,萧喻双眸紧闭,平时总挂着温润笑意的薄唇此时有些不适的抿起,面色通红,
青雎几乎可以想象得到,他是如何装作高兴的样子与外面的人一杯一杯的对饮,其实他若没醉,定然是不想到这里来的吧。
他不喜欢她,又怎么会愿意跟她同床共枕呢?
她叹了口气,手臂支在床头拖着脑袋,平时淡漠的脸上此刻有些呆呆的,她看着已经熟睡过去的萧喻,忍不住伸出手,顺着他的眉峰遍遍描摹,低声喃喃着:“萧喻,你总是这样笑着,别人怎么会知道你开不开心呢?”
她垂下头,很小心的靠到萧喻的胸膛上,也只有在这样的夜里,在他睡着的时候,她才敢这样放心的坦述自己的心,做回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柳儿。
“萧喻,这么多年,你过得开心吗?”她靠在他胸口,像多年前的那样,以一个很依赖的姿势环住他的腰,“你知道吗?我过的一点都不开心,我很想你,每天都很想你……你怪我吗?你怪不怪我那天没有回来?”她无意识的说着,眼底浮起片片水光,
“可是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还好,还好你好好的,你好好的活着……”她声音低的像猫儿,混合着几声微不可闻的抽泣,最后越来越低,直至消失。
似乎,只要有萧喻在的地方,她随时随地都能这样安心的睡去,不必再披着冷漠的盔甲,把所有的伤害和委屈都深埋于心。
也是这时候她才发现,原来她心里是这样的渴望能有一束阳光找到她心里,哪怕是短短一瞬,也能惊鸿一生。
………………
万瓦宵光瞩,重檐夕雾收。
青雎睁眼时,首先入眼的是略有些刺目的晨光,她眯着眼睛皱眉,动了动身子,觉得手臂有些僵,她皱着眉抬头,迎上一双幽深的眼,瞳孔一睁,小鹿一般跳了起来,扯动了发麻的手臂,疼的她“嘶”了一声,萧喻微讶的看着,竟觉得这样的青雎有些……可爱。
青雎看到他讶异的眼神,有些尴尬的转开眸,垂头抚平自己裙上的褶皱,再抬头时眼光已经平静了很多,她舒了舒袖,浅声道:“昨夜将军醉了。”短短几字说完,她已经彻底平静下来,抬头平视萧喻,眼底是波澜不惊。
萧喻揉了揉昏沉的额头,有些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她方才的模样竟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皱着眉头有些烦躁,起身理好衣服,边往外走边道:“快些换好衣服,我在门口等你。”
青雎隔着晨光朝他看过来,又有些发愣:“啊?”
萧喻停步回头看了她一眼,冷冷道:“现在你是本将军的妻子,难道不该去给你的婆婆敬茶吗?”
青雎回神,垂这脸点点头,在自己没意识到的时候,唇角已经因他那句“本将军的妻子”而浅浅弯了起来。
她眼底没再那么淡漠,在天光乍破的熹微里,有了一丝微不可见的温暖和满足。
萧喻关门出去后,洛汐后脚就踏进了房门,有些紧张的蹿上前拉住青雎的手,小声问:“姑娘,他没有……欺负你吧?”她垂着头,躲躲闪闪的眼神似乎有些羞赧。
青雎失笑的捏了捏她的鼻子,无奈道:“你想些什么?当然没有。”
洛汐却愣了,她觉得姑娘似乎哪里变了,虽然声音依旧清浅,面容仍是渺淡,可至少她以前从来不会这么亲密地捏她的鼻子!她默默额头,想看看自己是不是发烧了,青雎看见她的动作,勾唇笑了声,径自走到妆台坐下,轻声道:“叫人进来梳妆吧。”
洛汐这才回神,转头朝着门口拍了拍手,这才仍旧一脸疑惑的站到她身后。
不过片刻,门便被人打开,着同色衣裳的婢女鱼贯而入,手中托着装着衣裙首饰的托盘,一个稍年长写的婢女微微上前一步,朝她行了个礼,淡淡道:“夫人好。”
青雎微一颔首,她边站了起来,上前开始替她梳妆,同时开口道:“夫人,自您今日成为将军府夫人后,以后便不可散发,只能盘发,按规矩,夫人当冠以夫姓,日后自称萧柳氏,且衣着不可轻浮,不可落罪七出,不可……”
她一口气说了许多,青雎却没听完,思绪停在她那一句“冠以夫姓,自称萧柳氏”上,唇畔的笑意越发深了些,直到换好衣服被人扶到门外,她才恢复一贯的清冷,
看着立在夏日暖阳里朝她看来的男子,面冠如玉,气若璃华,一如记忆中年少时的模样,只是白驹过隙,岁月匆匆,不想经年再遇,会历尽这般坎坷,去换一个破碎的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