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风国，天启四十五年初春，一年一度的文武交流会在镜湖的湖心岛举办。

我一袭黑色男装，随着人流到达镜湖边缘，乘舟向湖心岛始发。海面吹来的风凉凉的沁人心脾，令人心旷神怡。海浪推进着船只向前，顺风顺水。船上很多风云城的权贵以及世族大家的公子小姐，三个一群五个一堆的站在一起谈笑风生。

我找了个角落靠在围栏上，微眯着眼享受着这难得的好天气，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步骤。海风吹动我黑色的衣摆，猎猎作响，我毫不在意。

“你倒是个会享受的人啊！一个人看起来很惬意呢！”一个陌生好听的男音响起，我没有回头。

“阁下若是想，你也可以，何须羡慕他人？”

“在下是张岩，可以和公子交个朋友吗？”

“清凌。”我随意编了个名字。

“凌兄，不介意的话等会儿结个伴一起吧！”他热情地邀约着。

“随意。”

我转过身看了看他，锦衣华贵，容貌英俊，气度不凡，看来这风云城也盛产俊男美女。他看着我的样子，晃了晃神，随即露出一抹笑容，如太阳般明媚。

视线偏移，看到不少大家闺秀目光游移，却始终以我所在的这个角落为落点，这个张兄，貌似很受欢迎啊！

“你不过去吗？这么好的节日你站在这里，岂不让佳人芳心碎落呀！”我看似严肃实际上心里笑翻了天。

他脸色微红一副尴尬不已的样子，“额，不用了。那些人我不太熟悉。”

船行了大半日，终于看见了不远处岛上的宫殿檐角，游人都有些欢呼雀跃。下船入岛，我打量了一下岛的四周。

湖心岛如其名，在镜湖的正中央，水域包围，陆地广阔，形似葫芦。岛上风光秀丽，气候温润，没有初春的寒冷，小草已经慢慢抽芽，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

在看到岛上络绎不绝的行人时，我多少有几分惊讶。随即张岩给我解说道，湖心岛面积广阔，除了是一块独立的区域，其他与风云城并无太大差别。

跟随众人到了一座宏伟的建筑物前，我停下了脚步稍稍打量了一下。

“这座宫殿是岛上最高也是最宏伟的宫殿，素闻太子不喜热闹，故这里曾经作为太子幼年的故居。殿前的那块镶金牌匾上的字，就是太子亲自提的。只是现在太子入住东宫，这里就被皇上下旨作为今年文武交流会的场地。不仅是沐风国的国民，连皓月和苍雪都会派人来参加。”

“这么说，这个文武交流会的实际目的，是三国国力的排位战。选拔人才只是其次咯！”我会意的反问他。

“可以这么说。文武交流会一般为期五天，分为男子组和女子组，文组考察琴棋书画诗词诗赋等，武则考察骑马射箭以及武功内力。每天两项，最后一天公布比试结果。此外男子组和女子组的第一名，也可以相互挑战对方。”听着他娓娓道来，我铭记于心。

“你知道的这么清楚，想必是参加过吧？”斜睨了他一眼我肯定的问道。

“嗯。”

不再言语，我看了看那几个字“听风殿”，苍劲有力，霸道里带着细腻，冷峻疏落却又恰到好处，人曰，字如其人，这个太子，倒是不错。

和张岩一起踏入殿内，两旁的雕花实木椅已经落座了大部分人，前端第一二的位置空缺着，想必是达官显贵。暗暗打量了两旁的人，感觉到很多灼热的目光聚焦在我俩的身上，我有点不自然，但没有表现出来。

正欲寻个偏角坐下，不料张岩叫住了我，“凌兄，我已为你安置好了位置，一起落座吧！”随即他目不斜视面带微笑的在前面走着，我尾随其后。

果然，他坐在右侧第一的位置，然后指了指他下方的第二个座位，我有点不好意思的看了看众人，然后坐下观察着周围。随意撩了撩杯盖喝了口茶，我听到周围嘀嘀咕咕的议论以及吸气的声音，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看来，众人的议论焦点，就是我上方阳光俊朗而又腼腆含蓄的张岩了，以及，素未谋面的我。

“对不起啊，我知道你不太喜欢这样的氛围，只是我担心你离远了发生什么事，就自作主张的帮你安排了座位。”

“无碍。谢谢。”我语气平静地淡化了他话里的浓浓歉意。

一早上都未进食，我就着桌上的点心茶水垫了垫肚子，谢绝了张岩要带我去岛中酒楼吃饭的好意。毕竟，还有位主角都没来，我又怎么好意思就此离席呢！更何况，那么多双眼睛，现在正盯着我，假如现在是黑夜，我估计那眼里的精光，可以堪比狼盯着猎物了。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一袭白衣面容清冷俊秀的男子踏入殿内，只是这一次，世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不似落月的邪肆不羁，不似绝影的冰冷内敛，也不似张岩的阳光腼腆，他就是那样的淡漠不惊，这一点，恐怕看似淡然冷漠的我，都无法与之相比。

男子云淡风轻的拂衣落座于左侧第一位，斜倚着身子低着头，安静得宛如最绝美的水墨画。听着众人的议论，我也略微知道了我斜对面的，就是去年文武组第一的丞相之子，柳懿杰；而我正上方的，就是排名第三的张将军的长子，张岩。

看来今年的文武交流会，会更加热闹了。师傅，我很快就去找你，你等着我。

由于苍雪和皓月的重要人物都在今晚抵达湖心岛，所以待两侧人满以后，一个身着暗红锦衣拿着拂尘带着纱帽的宦官，简单的介绍了一下，令众人待晚间两国与会者到达后，一起领入住房间牌号。众人这才四散离开。我坐着没有动身，并不急于一时，张岩同我一样，安静的喝着茶，而还有一个人没有起身，那就是我斜对面那位，柳懿杰。

在我斜着视线看他的时候，他低着的头突然抬起，然后目光快速扫了我一眼，随即恢复原样。殿内就只剩我们三个，我眼神示意了一下张岩，他会意的起身和我走出殿外，而我知道，虽然殿内的那个人还低着头，但是注意力并未从我身上离开过。

日暮渐黄昏，我抬头看了看西边的天空，晚霞似锦，在傍晚暗蓝的天空里，竟是那么的和谐安详，心里突然就沉淀下来了。这些天来，除了对师傅的担心，对前途的烦扰，对刺杀的厌倦，更多的是对自身的茫然。而在此刻，我突然有一种豁达空旷的感觉，舒心惬意，说不出的宁静。

我扬起嘴角，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一旁的张岩，看着我，没有言语。待看到我嘴角的微笑时，他也笑了，那一刻，我看到他眼里我的倒影，是那么的熟悉亦陌生。

“凌兄，现在到了晚膳的时间，我请你到醉云楼用膳吧！”

醉云楼？这个在苍雪出现过的名称，看来，这背后的人，我要好好调查一下了。能在异国立足不说，这湖心岛可不是常人能进入的地方，还能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果真不错。

“嗯，那就多谢了。”不太愿意说些恭维讨好的话，我只是平静的道谢，意料之中，他也没有太在意。

看到装饰风格异于苍雪的醉云楼，我毫不惊讶，就坐点餐，兴致盎然的吃着满桌的美味佳肴，而对面的张岩，则根本没有动筷子的意思。

我皱眉的问他，“怎么不动筷？不好吃吗？我觉得挺好的呀！”

“我不饿，看着你吃就好了。”他温和的笑着，腼腆而舒心。

“那多没意思。你不吃我吃，等会饿了别怪我！”我不再理他，低着头继续我的美食。

用完膳，看着离回殿的时辰还早，我和他随意在街上逛着，此时夜幕渐渐挂起，今晚的清冷月光，将我和他的影子拉的长长的。我和他，都没有说话，各怀心事，一路走走停停。

“凌兄，你应该不是沐风国的人吧？”他终于回过神，开头问道，打破了沉默。

“嗯，早年在皓月生活。”

“今年的文武交流会，你会是主角，如果你愿意。比赛第一名，可以向主办者提出一个能力范围内的条件。”他略迟疑了一下，简单的说着我意料之中的话。

“嗯，我知道了。时辰快到了，回殿吧！”说完我就朝来时的方向往回走，感觉到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渐渐追上来。只是这一次，不是并肩，而是前后。月光下的影子时分时合，晃荡着，游移不定，宛如，某个人的心……

回殿来到原座，此时的我，隐藏起气息，宛如常人。稍后，苍雪国公主以及五皇子到来，被众人拥簇着，看不到面容。而后面的皓月国，来人正是那只笑容邪肆的大狐狸，云落月。心里暗叫不好，却只能硬着头皮迎上他兴味打量我的目光，无疑的，我又见到他的笑容，看似清雅，实则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