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梦里人
深秋的叶子,开始红得透亮,仿佛完全失去了水分而越发得薄,没有了以往的饱满了。
望着窗边微风吹动的树叶,暗淡的光在阴影里打开序幕,教学楼过道上昏黄的灯有些陈旧。
陈潇在选修课上打瞌睡已经快一个小时了,反正只要不缺课都能拿到学分的课,他基本上都用来睡觉。
原因是平时专业课的作业太忙,时常要熬夜到三四点,“导致游戏都不能打,我的光荣革命看来要暂时要告一段落了。”说完他又继续趴桌子上了。
“喂喂,难道只是影响打游戏吗?”我拽了拽他的袖子,半天没了动静,未曾料到他睡得是如此死沉死沉。
“喂,你大爷是死了吗?”
“……”
“九州近代史,是一部充满灾难、落后挨打的屈辱史,是一部国人民探索救国之路,实现自由、民主的探索史……”
好吧,我也趴桌子上呆一会儿。
当我侧着身子趴下的时候,我发现从这个角度我能看见同样侧着身子趴下的陈潇细长的睫毛,又黑又亮的闪烁着自信的光芒,兀自猜想一定是用了飘柔吧。
想着想着不由地笑出声,我竭力压制自己的笑声,把脸全部埋在臂弯里。
“国资本主义列强推行的殖民主义,引起九州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的剧烈动荡,九州逐渐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
老师低沉的声音令人犯倦,或者是枯燥的课堂内容令人犯困,我的眼皮开始不断地拉下、拉下,我勉强翻过身想看一眼陈潇有没有流口水。
在花掉了所有力气之后侧过身之后,我便再没有力气睁开眼睛了。
我,死了。
不,我做梦去了。
只要是给我眯个一分钟我也能做梦,所以我的睡眠里无时不充斥着梦的气息,它们就像蒸汽一般散开在周围,行驶着这列车不断地不断地前进。
这一次,我们的站点是在哪里呢?
很久之后,我坐在家里我自己的卧室里,在我坐过很多年的书桌前,阳光照在上面,许久都没有移动过步伐。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我知道只有我是真实存在的,一切的一切都好像是被模拟出来的数据一般,被投影到屏幕上展开了往昔的画面。
但我却奇怪的,能打开书桌旁的抽屉,我大概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吧。
所以我是闭着眼睛的,像,睡着了一样。
即使是这样也能清晰地看到所有的事物,或者说是所有的事物在我内心的一种呈现。
我现在看到的,只是自己的内心而已。
我觉得有些惆怅,听说很多人的梦都是黑白的,我也没有能够看到其他颜色。
抽屉被拉开的瞬间,我发怔许久,不由地望着那本有些泛黄的书许久。
书里面夹了一封信,信里的笔迹却不是我的,我的字不是这样柔韧饱满而富有张力的。
于是,我开始一字一句地读信里的内容,读着读着我笑了起来,这些话却分明记得是自己写的呢。
“我想我一定在哪里见过你,否则心底不会如此,一向平静的心湖,彀纹如感应你的到来,悠悠颤了一颤。五月的晴天,惊雷踏过,与你得一见,如此欢喜。”
后来我失声地笑了起来,阳光照在我的脸上,是一览无余的苍白。
现在翻阅当初的字句,才发现一切虚伪得要命,大概是因为那时候还并未怀有所谓的真情实感。
再深情的话都是用来书写别人的故事,我觉得矫情又好笑。
别人为什么会当真呢?我是真没想明白。
大概是因为他们是活在故事里的人吧。
好吧,我说,我对自己说,我不要再继续做梦了。
十分惶恐地,我丢下手里的书。
《诗经》说,思无邪。
那张信笺从指尖滑落的瞬间,我看到一个背影,很熟悉很熟悉的背影。
醒过来啊。
我颤抖着声音喊了一句。
那个背影慢慢地向我靠近,变得愈发清晰起来。
请你,一定别转过头来,一般来说转过头来的画面都相当恐怖,不是鬼脸就是骷髅。
这是恐怖片里经常运用到的拍摄手法,而现在即将在我的梦里重现。
拜托,快消失吧!我着急地哭了起来,浑身都在颤抖,四周的一切都在消失,粉碎,只有眼前这个背影越来越清晰。
“你还好吗?”
沉默了许久,那个背影声音沙哑地开了口。
我怔住一秒,“我…我。”
两行眼泪刷地流了下来。
“诶诶,醒醒啦,你流口水啦!”陈潇摇着我的肩膀低声喊道,“马上要点名了,快起来。”
我惊醒过来,不由地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并没有泪水。
“是嘴巴不是眼睛,睡傻了吧?”陈潇扶着我的肩膀,披过来一件外套。
我万分窘迫地擦了擦嘴角,“沈清清!”
“到!”尴尬地回答道。
下课后,陈潇只好扶着睡傻了的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