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内，早已经聚集着文武百官。大家心里都清楚，若非紧急的大事，皇上绝不会半夜三更召集他们入宫。

莫不是边关那里又出状况了？

说起来自楚鸿钧继位后，蒙古女真等各部落多次南下烧杀抢掠，致使那里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

朝廷虽说也曾多次派兵征讨，但每一次都大败而归。如今的楚国军队已经不再是曾经纵横天下，战无不胜的常胜军了。大楚建国百余年，军队已经逐渐糜烂不堪，实力大不如前。根本就不再是蒙古女真铁骑的对手。

也正因为此，大楚逐渐放弃了主动进攻，转攻为守。现在皇上突兀的召集文武百官，难道说那帮鞑子又南下了？

正当大家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声“皇上驾到”打断了他们的思路。

文武百官异口同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

“谢皇上。”

楚鸿钧做到龙椅上，巡视着满朝文武大臣，正色道：“诸位爱卿，朕深夜召集尔等，的确是有一件大事要告知于你们知晓。”

这不是废话嘛，要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你也不会把我们召过来。

丞相刘广平站出朝班，拱手道：“不知皇上所言何事，臣等愿为皇上分忧。”

楚鸿钧道：“朕也不废话了。朕也是刚刚得到消息，宁国公之子慕容渊，于凤仪楼打死鲁王。顾爱卿，你既然身为大理寺卿，朕问你，打死亲王，该当何罪？”

大理寺卿顾清羽站了出来，想了想回道：“回皇上，打死亲王，视为谋逆。”

“嘶。”刚说完，人群中忽然有人倒吸一口凉气，紧接着啧啧称奇。

楚鸿钧皱了皱眉，不悦道：“何人在下面窃窃私语？”

“皇上赎罪，老臣只是有些牙疼，嘿嘿。”只见一名杵着龙头拐杖，七岁左右的老臣慢悠悠的站了出来。老头年纪看似有些大，不过脸色红润，十分的有精神。好似他天生一副笑脸，笑起来让人倍感亲切。

楚鸿钧一看来人，脸色稍缓。“原来是吕老大人，倒是朕疏忽了，打扰老大人休息。来人，赐座。”

一旁的小太监端来一张椅子，吕老大人也不客气，道了声谢便坐了下来。

这位老大人姓吕名弘，官拜吏部尚书，亦是三朝元老，先帝的托孤大臣。朝中文武，甚至楚鸿钧都得尊称他一声“国老”。

吕弘坐下后，捋了捋白须道：“皇上，容老臣多说一句。慕容渊打死鲁王，那他人现在何处？”

“那慕容渊如今被绑在宫门外候着，吉利公慕容英纵子行凶，罪不可赦。朕以命上官杰率领三千御林军包围宁王府，将宁王府一家老小尽数捉拿。”

此言一出，文武百官神色各异。平日里跟慕容英关系不错的几名老臣面色微微泛白。而以周国丈为首的一干人等，却有些幸灾乐祸。只不过不曾表现出来罢了。

慕容英除了是宁国公外，更是当今圣上的帝师。如果不把他弄垮，无异于等于是他们的绊脚石。这次机会难得啊。

周国丈刚要站出来，吕弘抢先道：“既然慕容渊现在正在宫门外，皇上何不宣他入宫觐见。把打死亲王一事问个清楚。皇上以为如何？”

他这么一说，其余人也随即附和。

楚鸿钧自己心里也有些疑惑，按说慕容渊跟鲁王本无瓜葛，若没有个理由不可能敢打死鲁王，犯下此等大逆不道之罪。如今吕弘这么说，刚好也随了他的意思。于是下令宣慕容渊入宫。

慕容渊是被五花大绑，扛着入殿的。由于大家都清楚宁国公府的小爵爷本事了得，力大无穷。所以捆绑的绳子足足有婴儿臂膀那么粗。不过好在这位小祖宗还算比较安分，一直服服帖帖的。要真闹腾起来，恐怕这绳子还未必捆的住他……

这是慕容渊第一次上金銮殿，一进大殿便看见一群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了他。有愤怒、有同情、有讥讽、也有痛惜。

这些人中，慕容渊多多少少认识一二，大部分都是老爹平日里的好友。唉，也不知这次闯下这么大的祸，父亲会不会也跟着受累。说起来……人群中怎么没有看见父亲？

“大胆，金銮殿上，岂容你东张西望？”说话的是名道士，虽然站在最末，却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看了着实让人讨厌。

“慕容渊，把头抬起来给朕瞧瞧。”楚鸿钧此时倒有些好奇痛打国舅，打死亲王的慕容渊究竟长什么样子。

慕容渊依言乖乖地将头抬起。楚鸿钧仔仔细细的打量一番，皮笑肉不笑道：“长得倒是一表人才。谁曾想却是个争抢好斗、目无王法的莽夫。”

“皇上，罪臣有话要说！”

这时，他身后的那名道士又道：“大胆，皇上还没让你开口说话呢。”

“你这牛鼻子算什么东西，哪里轮得到你说话！”吕弘重重的敲了敲手中的龙头拐杖，大喝道。

那道士见吕弘敲了敲龙头拐，便立马吓得闭上了嘴。那龙头拐杖可是先帝在世时特意赐给他的。有上打昏君，下打奸逆，先斩后奏之权。哪怕吕弘在金銮殿将他当场打死，皇上也绝对不会多说什么。他可不想就这么窝窝囊囊的死了。

喝斥完道士，吕弘又对楚鸿钧道：“皇上，慕容渊既然有话要说，皇上再处决他之前不妨先听听。或许其中另有隐情。”

周国丈闻言，冷冷一笑。“吕国老，鲁王是被慕容渊亲手打死的。这难道还有什么隐情？”

“怎么没有？吕弘捋了捋胡须，道：“哪怕是县令审案，还得问清事情缘由之后再做推断。如今在金銮殿，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却不分青红皂白，咬牙把一切罪过推到慕容渊的身上，这岂不是太儿戏了。传扬出去，皇上的脸面也不好搁啊。”

这话说的实在是模棱两可，一方面替慕容渊争取了解释的机会，另一方面还不忘告诉楚鸿钧，老臣这么做是为了皇上你好啊。

楚鸿钧虽说有些昏庸，但这么明显的意思他还看不出来？于是干脆就坡下驴。“慕容渊，你若有话，不妨说出来。满朝文武大臣都在这里给你做个见证，若是真的另有隐情，朕自会从轻处罚。”

慕容渊感激的看了吕弘一眼。于是将他与朋友一同在凤仪楼喝酒，鲁王前来抢位置，最终两人吵了起来，一不小心失守推死鲁王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楚鸿钧听了慕容渊的解释，忽道：“大理寺卿顾清羽何在？”

顾清羽道：“微臣在。”

“此案朕交付于你处理，不得有误。务必彻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是否如慕容渊所说。”

“微臣遵旨。”

吕弘等人心中终于暗暗地松了口气。皇上这么说就说明事情其实还是有转机的。慕容渊此时不可能当着大家的面撒谎。再加上鲁王嚣张跋扈，欺男霸女，恶迹满满，满朝大臣都是心知肚明。能做出抢人位置的缺德事也不是不可能。

“来人，将慕容渊暂且押入大牢。同慕容英等人一同听候发落。退朝！”

爹？难道说……

慕容渊心中猛地一揪，难怪没看见爹爹，难道爹他们已经……

一人做事一人当，若是那位顾先生查出事情原委后，他便当场自刎，绝不连累到慕容满门便是。

…………

楚鸿钧下了朝，发现天色已经升起鱼肚白。眼中的困意也逐渐消散，于是打算去御花园逛逛，散散心。

楚鸿钧刚出了德胜门，便看见不远处一名道士正趴在地上，不知在看什么。

楚鸿钧顿觉有趣，走上去仔细一看那人，正是自己最宠信的那位长虚道长。

“道长在做什么？”

长虚正趴在地上，听身后有人唤他，扭头一看，发现楚鸿钧正一副好奇的看着他。连忙爬起身，擦了擦身上的尘土，拱手道：“贫道不知皇上驾到，还请恕罪。”

“免礼免礼。适才见道长聚精会神的看着地上，不知在看什么？”

长虚“哦”的一声，笑道：“只是在看几只蚂蚁。”

“蚂蚁？”楚鸿钧哑然失笑。“朕只用一根手指头，便可将蚂蚁捏死。如此一个弱小的存在，有什么好值得去研究的。”

长虚摇了摇头，正色道：“陛下此言差矣。蚂蚁虽然渺小，但如果团结起来，却足以举起比自己身体大几十倍的东西。殊不知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楚鸿钧喃喃道。

“不错。这也是贫道细心专注于研究蚂蚁的原因。因为忽略蚂蚁的力量，很显然不是明智之举，陛下以为呢？”

楚鸿钧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即展颜一笑。“道长言之有理，既然如此，那朕就不打扰道长了。”

“恭送皇上。”

楚鸿钧走后，长虚脸色的微笑逐渐变成冷笑。因为他明白，今日的一番话已经在楚鸿钧的心里生个根。至于如何发芽，呵呵，恐怕过不了多久了。无量天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