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始知端倪
她独自游荡在天界,不知过了多久,许是宴会散了,一路上的人渐渐多起来。耳边传进一些不堪入耳的话,她却是没有精力去隔绝了。宴会之后,整个天界都该知道她的事了吧!
嘻笑怒骂声中,不知是谁轻叱了一声,周边的人渐渐散去。海桑抬头,冷冷道:“你来做什么?”
女子绝色,姿容翩雅。虽然她准备忘记伏霄神君,但也不能立马就走出来,面前的人出现在她眼前,实在算不上可心。
妃瑟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道:“海桑仙子在外已经游荡了许久了,我和伏霄都有点担心仙子。”
“是吗?他还会关心我?怎么不见他来?”海桑自嘲地笑笑,抬眼道:“你不必安慰我了。仙子请放心,仙子如此优秀,是没有人能从你身边抢走神君的。”
不得不承认,比起她,妃瑟确实更加优秀,也更加与伏霄匹配。
妃瑟默了一会儿,上前扶住她:“仙子多虑了,我不是这个意思,虽然之前大殿上对仙子你有些强硬,但我相信仙子并无恶意。仙子的胆识,让我钦佩。”
海桑轻笑,不该信的信了,该信的不信,真是够讽刺的。她看了一眼妃瑟,见她确实面色担忧,不似作假,这才软了心头,毕竟负她的只是他而已。“仙子不用担心,我没事。逛得久了,是该回去了,仙子保重。”
妃瑟点点头,松开了手。临走前纠结了片刻,才出言提醒道:“仙子且听我一言,碧瑶宫大殿,仙子的言行……”似乎觉得不妥,顿了一顿,又道:“下月初六前,仙子还是莫要出浣馨苑了。”
海桑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丢了这么大的脸,是不好意思出门。
其实脸面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她本就不打算出门,只有躲在屋里,时间久了,见不到他,她才会渐渐从情伤中走出来。豆豆有一句话说的极对,仙的一生不是只有爱情。更何况,说起来她救他一命,得了一玉一剑,算起来她还是赚了的。
情伤固然可怖,但有些事情也不能耽搁。
“什么?你就这么被他们欺负了去?”豆豆粗短的手插在腰上,满脸怒容。
就在一炷香前,海桑抱着一把剑回到了浣馨苑。在她势的逼问下,海桑才缓缓道出了缘由。听完事情经过了,豆豆却瞬间炸了毛。
她豆豆是谁?她可是上古十大神兽腓腓一族的长老,她的小主人怎么能这样不明不白地被人欺辱了去!
豆豆从桌子上跳到海桑的腿上,摇晃着短而肥胖的身躯片刻,待稳定身形后,一双肉嘟嘟的手掌毫不客气地拍在了海桑的脸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继续数落道:“你说你,为了这么一个臭男人,把自己的仙力废了一半休整了两百年不说,上门还被他一家奚落耻笑。人家倒好,转身寻了个貌美如花的未婚妻。你在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简直丢尽我豆豆的脸面!”
“喜欢他又不是我能控制的……”海桑顿了一顿,止住豆豆拍脸的动作,正色道:“今日在大殿上,王母说我的母亲是外族女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啊,这……唉,你怎么能相信她说的胡话呢!”豆豆转过身去,肥肥的屁股在她面前不停地晃,浑然没了之前数落人的气势。
豆豆是什么样的性格她是最清楚的,那一张嘴一开口,向来不饶人,独独每次谈到母亲的时候,便是这一脸古怪地模样。
察觉到豆豆的古怪,海桑双眼微微眯起。“豆豆,你慌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哪会知道主母的事啊?”豆豆抹了抹额角的虚汗。奇怪,她为什么会觉得背后冷飕飕的?
“王母是何等人?她没有理由对我说谎。更何况,豆豆,你作为我父亲的神兽,怎么会不知道我母亲的下落?我极少问你我父母的事,只是以为他们抛弃了我,可时至今日,我才觉得事情并非如此。我是不是有权知道他们的事情?”
“这……我……”豆豆一时哑口无言,扶手擦拭额角的虚汗。
海桑两只将她拎起,迫使她的眼睛对上自己的视线。“你不说,那好,我问你,我的父亲在哪儿?”
“我……神君他……”豆豆吱唔片刻,依旧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海桑略感疲惫,她放下豆豆,像是自语,自嘲道:“每次问你都是这个结局,我为什么还要问你呢?作为他们的女儿,我竟连自己父母的下落都不知道。”
就连王母一个外人都比她清楚她母亲的事,或许过段时间她得挑个日子拜访一下王母。
豆豆上前,小心翼翼地伸出爪子轻触她的手臂,见她闭着眼睛,一言不发,浑身透着浓浓的哀意。
豆豆看着她,一股酸涩之感涌上心头。当年的蚩焱神君是何等的风华无限,俊逸洒脱。白玺一出,三万魔兵顷刻间灰飞烟灭,为九重天坚守了一万年的平和。当年若是没有那件事的发生,海桑将会是天界极为尊贵的人。
那么深的哀凉,竟连她也被感染了几分,她一屁股坐在石桌上,嚎啕大哭:“神君啊,小桑被欺负的好惨啊!如今天阙上的都忘了神君当年的功绩,你在太虚之境,如何能心安?”
海桑倏的睁开眼,倾身上前,几乎快要贴上了豆豆的脸颊。豆豆被吓得止了哭声。“父亲在太虚之境!”
豆豆抽搭了几下,茫然道:“我说了吗?”
“你说了!”海桑万分肯定。“父亲他为什么会在太虚之境?太虚之境,敛天下之恶,是极凶之地,那父亲他……”
“神君他,并没有死。”豆豆轻叹了一口气,似是无奈,声音变得有些悠远。“神君他法力强大,没有万年时间是不会死去的。”
是不会死去,只是在那种地方,活着比死去更痛苦,每日每夜五脏六腑都要受着无休无止的折磨,每一寸的肌肤都要受着业火的炙烤。
眼前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她揪着豆豆,带着颤音询问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别问了,就算是神君本人在你面前也是不愿意说的,当年神君入太虚之境的时候,唯一的心愿左不过小桑你过的好而已。”
“他以为没有他我就能活得好吗?”太虚之境啊!那哪里是普通的地方。她忽然觉得自己罪恶极了,她的父亲受着折磨,她的母亲下落不明,她却只顾自己的感情捧着父母给的心傻傻地送上去给人糟蹋,她是有多不孝啊!
海桑抹了一把眼泪,目光坚定。“我要去太虚之境。”
豆豆心下一个咯噔,张开双手拦在海桑面前:“不行!你要真去了,如何对得起神君的一片苦心。”
海桑沉默不语。这事确实急不得,她必须有充分的把握才行。
“海桑仙子这浣馨苑的风景倒是雅致啊!”
与此同时,一阵威严的女声回荡在浣馨苑上空,海桑和豆豆循声抬头,一朵七彩云霞从不远处下来,停在苑内。待身后的侍女上前将石椅擦拭了之后,王母才迈着步子,仪态端庄地坐到了海桑面前。
“不请自来,仙子可不要见怪。”
豆豆摇晃了一下柔顺的尾巴,有些阴阳怪气道:“来都来了,还假装什么客气!”
王母身后的侍女拔剑上前,一脸怒容道:“哪里来的野狸猫,妄敢得罪尊驾。”
“什么野狸猫,我可是上古神兽腓腓!”豆豆气得跳脚,要不是海桑拦着,那亮出的爪子恐怕已经招呼在侍女如花似玉的脸上了。
海桑抱着豆豆上前,屈身向石桌上仪态八方的王母行了个礼。“小仙见过王母,不知王母光临浣馨苑是有何吩咐?”
王母盯着豆豆看了一会儿,轻轻笑道:“一千年不见,你还是这个性格啊!”
海桑暗自吃惊,想不到二人相识。
豆豆兀自哼了一声,偏头不理。
侍女识趣地退到了王母身后,王母细细地摆弄着手指上的黄金指甲套,漫不经心道:“听闻海桑仙子曾师从北烨道人,想必作为徒弟的你茶艺也是不错的,不知今日可否有幸喝上一杯?”
虽是询问的语气,言语中却是不可置疑的威严。北烨道人自诩茶之君子,对茶的研究是三界出了名的,海桑曾在他底下学过几年茶艺。
海桑浅笑:“能得王母的赏识是海桑的荣幸。”
不消片刻,苑内便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茶香,经过一系列繁复的工序,海桑将一杯热气腾腾飘香四溢的普洱茶端到了王母面前。
王母轻酌了一口,微微摇头:“当日在北冥岛,有幸酌饮一杯,茶香清幽,茶色清秀,茶味清苦。仙子这杯茶只得二三啊!可否劳烦仙子再沏一壶?”
在王母一次次摇头之下,海桑沏了无数遍茶,白牡丹、龙井、碧螺春、玉桂、祁红。虽然知道王母故意为之,海桑还是老老实实地上茶,没有一句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