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莫道无坦途
文远来到藏青筑时,月梢似镰勾般斜挂星穹之上,将自身光辉撒了他谧瑟一身,恰又将他的俊容掩在了月色阴影中。
文远平日只对言幽桃温情脉脉的眸子在黑影中绽出甚少相见的精亮,有如同头顶的星遥之呼应。
马车的声响惊动了在院中孤寂寥寥的阿篆。
他闻声而敞竹门探头相看,见真是他家主子终于来了,只差嚎啕大哭,“主子!阿篆等你等的好苦啊......”
文远踏下马车,目子只淡淡迤瞥阿篆一眼,并未言语。
而是转头对自后头马车赶前来的祝司城道,“祝司城今日劳苦。司城已将文远送至此地,若是别无他事,还是早些归府罢。”
祝司城又是直道不敢,恭身作揖道,“怎敢,上司远道而来方为劳苦,还请好生休憩一番。”
文远未曾回话,祝司城便抬首看了一眼他的面色,随即垂头道,“下官这厢已无他事,就此拜别。”
文远点头默允。
待祝司城乘马车远去后,文远这才看向一旁欲哭无泪的阿篆,“就你一人?阿桃与阿隶呢?”
“不会是姑娘太过喜欢阿隶嫌你多余,便将你晾在一边儿吧?”阿行对于他的神情言辞,早已深究透彻,张口便戳中阿篆的痛处。
只听阿篆不以为意哼出声儿来,“我并非是你,姑娘可不会那般待我。”说着向院内努了努嘴,“喏,姑娘正教阿隶习字呢!”
文远本是正迈步进院,听了阿篆的后半句,顿下脚步,回头问道,“阿桃在教阿隶习字?”
阿篆点头应是。文远又看了阿篆许久,直至阿篆受不住走到阿行身后,“主子你还是节哀罢。不定是阿隶想他娘亲了,遂只听姑娘教他呢。实在是与我无干啊。”
阿篆会如此想自然是因往昔那段时日,主子不知为何,忽得日日逼阿隶念卷习字。奈何阿隶在主子跟前却始终畏首畏尾,这事儿便也就不了了之了。
阿隶不愿听主子的,心头惧怕倒也无可厚非。现今,他却兴致勃勃同姑娘讨经问字,这不是明打主子脸吗?
也难怪主子听了这事儿寒了脸,可这与我的确没个干系啊!真是姑娘自个儿对阿隶心疼的紧,开尊口要亲身教阿隶。
阿隶心中这样想道,目子却一直放在自家主子脸色上。
只见文远回神般看他们一眼,眼底似乎多了缕欣悦,不过还是不置一词走进了藏青筑院内。
门外的三人虽皆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所示表达却不一。
阿篆松口气奇道望天,阿行探头看了看院里形容,两人同道,并无不妥啊,怎的主子就欢喜起来了?
唯有阿楷似叹似喟道,“终于晓得主子为何独独对姑娘青眼相待了。”
“为何?”阿行阿篆异口同声疑道。
“只因姑娘总能做到主子做不成的事。”阿楷一手执剑两手交叉横在胸前道。
听着的两人却有些茫然。
阿篆脑中又回想起白日里言幽桃对着阿隶那双满满慈爱的眸子,恍然大悟张口道,“好比姑娘日日对阿隶播撒母爱?”
阿楷并未即刻答话,而是不明意味地瞧了他一眼,垂放下胸前双臂,随着自家主子的步伐进了院门。
阿篆在后看着阿楷进门身影,露出不知所以的疑惑神情。
阿行同阿楷向来没得比,一口便抓住了阿篆话中要点,一副欣喜模样奇道,“哎哎哎,他要走便走吧。你先同我说说,姑娘是怎样对阿隶播撒母爱的?”
阿篆看向阿行,如同突遇知音般,将白日里瞧见的那一幕徐徐道来,述与阿行评判。
“若你也有过娘亲的话,你定晓得我瞧见姑娘对阿隶那眼神的心底感触,那雄伟的母爱无疆啊!”
阿行先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后又不以为意挥手,大声道,“行了行了,说这些个有的没的,老子自记事起就不知道有娘亲这号人,怎的知晓你的感触。”
“可惜啊。不过不打紧,回头姑娘那样的时候多着呢,你定也能见着。”阿篆这样说着。
阿行听闻果真咂巴咂巴嘴,一派欣慰口气,“哎呀呀,我们家阿隶能得姑娘心生怜爱,前途无量前程似锦啊。”
阿篆一面皆是鄙夷,对他翻个白眼道,“呸!什么你们家阿隶,那是我家的!再者说,他哪来的前途前程?”
阿行此刻摇头看着阿篆的目色,就如夫子瞧学生只道朽木不可雕也时如出一辙。“啧,姑娘那样欢喜他,在主子跟前得多得脸啊,那不是前途前程是个甚?”
“即便我们阿隶不讨姑娘欢喜,在主子跟前便不得脸了?你这说法把我们阿隶都贬得同你一般似的。”
“哎,你说这话是不是皮肉痒了欠收拾?来来来,无胜不归!”阿行说时迟便摆好了架势,意图和阿篆比个高低。
阿篆只是随意松了松手脚腕骨,“哼,只管试试罢。”
两人便在藏青筑外排开阵势打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