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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云遮 作者: 曦栊 字数:4892 更新时间:2016-02-26 22:03:00

第十章 黄昏却下潇潇雨【四】

清和默不作声,只是看着。忽起了一阵风,只闻得香飘阵阵,比得刚刚幻境花海分毫不差。正稀奇间,复又听得绯颜沉声说道:“屏息凝神!”

清和依言,曲腿盘坐,只觉过耳之声,尽是仙音。绯颜抬头看看,只见参天竹林,笼着日光,飘飘扬扬,落下许多竹叶来。皆呈墨色,凡嗅处,尽是清香。绯颜皱了皱眉,从怀里掏出一个嫩绿色的小荷包,轻念几声,只看见一只金灿灿的大黄蜂飞了出来,看起来比寻常黄蜂大了五倍有余,绯颜见了大喜,沉声道:“幸好你是醒着的!”复又运了运气,只见那只黄蜂飞将去处,不消片刻,只听得嗡嗡郁郁的声音,从远及近传了过来,再看时,黑漆漆的一片,原是那数以万计的黄蜂所聚。

绯颜轻扬药粉,只见那些黄蜂四下里散了开去,那竹叶竟是半只不得见了!绯颜轻喝一声:“阿金,回来!”那只金峰瞬息之间有钻入囊肿,那些黄蜂一一散去。

清和只觉得再无郁香,仙音不再,想来无事,幽幽睁开眸子,只看见绯颜周遭尽是青光,她双腿微曲,眼眸低垂,端的是万分娇俏。缓缓地落到地上,她睁开眸子,看了看天,一片晴朗,稀稀疏疏的日光从竹叶里漏将下来,碎碎地铺了满地。转身看了看清和,见他并无半点不适之状,舒了口气。

清和见她面色平和,轻声说道:“这里和霖邬的通途倒真是巧妙地很!”

绯颜努了努嘴,也不应声,听着风从耳边刮过,沉吟片刻,喊道:“师父,徒儿都闯了过去,怎的还不现身?”

过了一会子只听得一阵张狂地笑声隔空传来,只听那人笑道:“在竺虚你自己走过来,记着可不许使轻功!”

绯颜脸子愈发沉凝,见清和却是一脸笑意,喝道:“你这人一点都不知事!这哪里值得欢喜!”

“你这话说的稀奇,那么我却是笑都笑不得了么?”清和愈发好笑,一跃而起,慢慢大量这么一片竹林,倒真是万分清雅,竹高千丈,遮天蔽日,交杂之间,只觉着日影隐隐约约,间不可见!

两人慢慢走了一会子,愈发往南去了,过了半晌,只见得一曲曲折折,或可千阶的竹梯,看上去竟是没有一根主梁之称,清和本就擅长机关等物,见了兴趣颇浓,踏将上去,问道:“悬而未悬,倒是巧妙的很,这也是尊师设来的?”

绯颜觑了清和一眼,说道:“他老人家平日里头最喜欢研究这些,想来倒是对你的胃口,弗如,日后你当我的小师弟如何?”

“有何不可!”两人说着就往上头走,愈走愈高,却无半分暑气,反是神清气爽。竹梯两旁,竹林交错,影影绰绰,别有风味。抬头看时,只觉得异常艰险,遥遥不得尽头。

绯颜倚着旁边倾斜过来的竹桠,说道:“想来是我两年都没回来瞧瞧,这会子跟我置气!”扯着几片叶子,轻飘飘地扔到了地上。

话音刚落,只见一着了一身青色长袍的女子撑着翠色纸伞,缓缓走来!一张小巧的脸子,眉色很重,眼廓极深,嘴角勾着淡笑,耳上的明月珰微微晃着。“你这毛毛躁躁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大师姐!”绯颜见了若失,奔将过去,依在若失怀里说道:“许久未见,颜儿最是想你!”

若失轻声笑笑说道:“若是想我,定是早早地就回来了,怎的要等到现在!罢了,不听你的花言巧语,这位……”

见若失看向清和,绯颜笑道:“这是颜儿同门清和,在信里头跟师父提过!”复又看了看清和,说道:“这是我大师姐若失!”

清和清淡一笑,做了一礼,并不多话,听绯颜接着问道:“大师姐怎的来了?”

“奉吾父之命,前来迎你!”

几人飞身而上,竹梯尽处,乃是一万里高台,平平谈谈一处,做着许多竹屋,大门上头,悬着一块偌大的竹匾,上头写着竺虚二字,手法与霖邬一般无二!跟着若失走进竹门,愈发开阔。穿过回廊,只看见一主屋伫立其中,看上去典雅非常,想来这就是季彦住的地方了!

果不其然,若无笑了笑,说道:“到了,你们进去吧,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了!”

绯颜点了点头,说道:“晚上我去找你!”

若无并不回话,只是点了点头也就走了!刚进门子只瞧见数百个竹筒子悬在屋顶,掉将下来,看起来并没用什么东西悬着,四周皆是烟翠色,画着不知名的图样子,再往里走影影绰绰安了几十道竹帘子,间或隔着白纱,竹帘尽时,只闻得一阵清香,微微沉迷,只听得里头传来一道极有力道的苍老嗓音:“小东西,你过来瞧瞧!”

绯颜勾了勾唇,跳到里间,只见季彦捋着白髯正弓着腿盘坐在竹榻上,面前放着一个小竹棋桌,置有黑白两色的青玉棋子。绯颜探了探头,却见那黑白两子厮杀的厉害,分毫不让。

“想来是和棋了!”绯颜笑道。

季彦觑了绯颜一眼,摇了摇头,笑道:“破了花迷,怎的就解不了小小棋局?”

说罢,手执黑子,施以高挂,那白子分明是一败涂地了!绯颜笑笑,说道:“师父倒是一点未变!”

季彦打量了绯颜一番,叹道:“果真是江湖磨砺,到底不似以前那般不知分寸!”又看了看绯颜身后的清和,笑意愈浓,笑道:“大名鼎鼎的无痕公子,百闻不如一见!”

清和坦然一笑,拱了拱手,说道:“季老前辈!”

三人商议了一会子,季彦捋着长髯,笑道:“难也不难,南楚虽只有一城,然这一城却抵得东朔百城!且南楚皇室对于子民向来慈善,这南楚上下一心,非其余三国可比!建酒楼、各色店铺,倒真是件容易事,只是……”说着双眼一眯,接着说道:“若有异心,别人不收拾我也会收拾,那简溪向来神秘,我且不问罢了!”

绯颜和清和对视一眼,他们也是不清楚司徒兮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西蒙、北疆、南楚,扩建店铺自不是什么样的大事,只是……微微皱了眉头,清和对着季彦拱手说道:“季老前辈,主上为人向来清浅,对于功名荣华都是不爱的!”

季彦也不答话,只是笑笑,对着绯颜说道:“明日吧!明日我带你们去东城瞧瞧,那里倒是有几块地皮不错!”

绯颜听了大喜,东城乃是在天子脚下,最是繁华!

司徒兮空乘云辇,一路赶往北疆。行了六日就到了北疆境内,于上观之,只觉得一片苍茫,那皇宫都是洁白一片,不显浮华!各城只见,都是通途,看上去贸易繁荣,子民和乐!到了北疆皇城经合城,司徒兮飞身下地,地上仍有积雪,倒是不大冷的,只是入目皆是白色,未免有些乏味。司徒兮掸了掸白色长袍,因着卿泠目标太大,索性也就没带在身上。

经合城,经济繁荣,街上贩卖的绫罗绸缎大抵都是从东朔来的,就是学得了纺织手艺,也都是拜东朔人所授。多产牛羊肉,且滋味丰美,司徒兮红着脸子,进了一家酒楼,所谓的北疆第一楼——临邑楼!

刚进酒楼,只闻得阵阵飘香,一小厮巴巴地跑过来,问道:“公子几人?”

司徒兮见那人高眉深目,身材拔长,果真是道地的北疆族人,笑道:“一人!”复又看了看周遭,轻声说道:“要最好的包厢!”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锭引子,那人见司徒兮出手阔绰,喜不自胜,笑嘻嘻地引着司徒兮进了三层天字号包厢。

司徒兮大致打量了一番,甚为可喜,说道:“拣几道招牌菜来!听得这临邑楼雪酒最是有名,如此你再给我上一壶雪酒!”

那人一听,应道:“得嘞,客官稍等!”

司徒兮临窗坐着,只见得街上热闹非凡,倒不尽然全是北疆之人,这北疆包容万物,所言不虚!再想那小厮见了司徒兮也无半点惊异,这点倒好!正想着忽见得一人打马而来,后头跟着若干个随从,穿着一身紫褐色的旗装,梳着辫发,绑着一根粗玉带,中央嵌着一个鸽子蛋大小的蓝宝石珠子,因着日光照着,愈发好看,自然是价值不菲的了!见那些随从,匆匆拨开人群,喊道:“让开,让开!”街上的人瞬间就避开了。司徒兮见了微微沉吟,随后笑笑。

那小厮上了菜进来,司徒兮问道:“那人是谁?看上去倒是贵气的很!”

那人听了也不看,只顾着摆着菜,复又叹了口气,说道:“那人乃是护国公的三公子凌石西,平日里头最是仗着有权有势,为非作歹,这经合城也就出了这么一个斯文败类!”

司徒兮听了好笑,这小厮倒是有骨气的很,这样的一番话都能说出口子,“你倒是爽快,这样明着骂出来,不怕引火上身么?”

“只是见公子浑身正气,也就没想……得了,公子用着吧!”说着拿着托盘就准备往外走了。

“那护国公府在这条街上?”司徒兮笑着问道。

那人讽刺一笑,回道:“公子是异乡人,对这事自然是不知道的,护国公府最是雄伟,隔了三条街那最大的建筑就是护国公府了!”

见司徒兮没答话,那人拖着盘子,顺手掩了门,径自去了!

司徒兮心里想着,这位护国公凌储倒是很有名堂的,生了许多孩子只活了五个,大女儿进了皇宫,被封为淑妃,只是未至一年竟是吞毒自杀了。北疆君上轩辕劲念着淑妃生前品行端庄,温柔和顺,追封为靖节夫人,而对凌家愈发恩重,谁知凌家支系,仗着权势处处欺压,为非作歹,只这北疆君上倒是有趣,全然不管!

“哪里是个小女子,分明是个男人!”正想着就听着隔间传来一道粗犷的声音,用的是道地的北疆乡音。

司徒兮挑了挑眉,走近屏风,细细听着。

“凌家这次总算消停了些!凌肃大败,连粮道都被人毁了,真真好笑!”

“听说是两个人,先头来得是个女子,后又来了一个男人!”

“伍大人果真是耳目众多,边疆之事都能知晓的一清二楚,佩服佩服!”

“哪里哪里,屈兄说笑了!”

后又听得一些恭维的话,司徒兮皱了皱眉,想来他们说的女子就是蘋早无疑了,只是从哪里又多了一个男人来?那人是敌是友?蘋早如何无影无踪?越想越觉着奇怪,只是这会子倒是对那个护国公有着深深地兴趣!

“宫主,简公子留宿经合楼!”牝罗抱剑,沉声说道。

南宫泽毓沉了沉脸,复又想到了什么,说道:“派几个人暗中守着!”

牝罗看了南宫泽毓一眼,应了一声就出了门。

若非南宫泽毓那次去了雪山,看到司徒兮空乘云辇往北飞去,他也不会一路尾随着来了北疆。

夜幕四合,司徒兮换了一身夜行衣,飞身出户。踏着月光,只觉得这北疆入夜之后,恍若仙境,晶莹剔透思雪雕的一般。因着日间问着那小二哥,司徒兮拐过三条街就见着一座高大的建筑,看上去占地百亩,这北疆君上当真是太纵容了些,纵是护国公,怎的就把宅院建的像王宫一般!悬空立着,只见府中灯火通明,丝竹之音,不绝于耳。还有许多护卫里三层外三层地巡视着,司徒兮心下感慨,这北疆内有司丞千凉,外有护国公凌储,想来那北疆皇室已是万分憋屈,却又无可奈何了吧!

见着又来了一行人,司徒兮紧贴屋顶之上的琉璃瓦,冰凉凉的贴在脸子上。只听得里头有几人沉肃议论的声音,司徒兮心下思索,索性开了一片琉璃瓦,只见里头站着十来个人,为首的是一个高高大大的中年人,穿着天青色的貂绒大袄,梳的也是辫发,身边站着的就是白天见着的在街上跑马的那个男人。四下里坐着的大多都不像是北疆人,因着西蒙和东朔相貌并无所差,一时之间也分明不得。

见面向南座的男人向中间那人拱了拱手,说道:“大人放心,此事就交给我了!我血鬼做事还没失过手呢!”说着勾了勾唇,一张瘦削的脸上半点血色都无,偏又笑的奸邪,露出一嘴獠牙,愈发显得怖人。

“这我自然是知道的,如此一来,先是谢过了!日后富贵荣华,岂不是手到擒来么?”中间那人笑出声来。

又见凌石西对着那人看了一眼,说道:“四哥如今战败,退守寒山,这朝堂许多大臣已经倒向了司丞那边,真真可气!”说着狠狠拍着桌子,眼中尽是杀意。

凌储阴狠一笑:“都是一些墙头草,总有一天我要好好收拾他们!如肃儿信中所言,本是万无一失的了,偏得又来了那么一个不知名姓的人,不仅救了那人,还……”说着狠狠一叹。

司徒兮听了迅速想想,凌储说的万无一失是个什么意思?莫若是蘋早失手?得人救助?这倒是说得通了,皱了皱眉,蘋早行事向来谨慎,况且火攻之计万无一失,那辎重粮道确是被烧,这其中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正想着,就听到被人冷声一喝:“什么人?”

原是司徒兮手碰了琉璃瓦,瞬息之间就见五人一跃而上,将司徒兮团团围住。司徒兮冷冷一笑,双手一挥,只见四周混沌一片,不做迟疑,轻点足尖,速速飞去。那几人被药粉伤了眼睛,血鬼像来不怕这些,说道:“我去追他!”

说着如鬼魅般紧随其后,司徒兮负手而立,本想唤了白羽来,又觉着太过招眼。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一片青杉林子,棵棵入云,只这青杉却是半点隐藏不得人迹。血鬼用了十成功力才能紧随,暗自想道,这人好生厉害,轻功如此,为何不敢应战?便用鬼音喊道:“既是江湖中人,何不按照江湖规矩来?”

司徒兮冷冷一笑,回道:“江湖规矩?阁下果真是江湖中人,罔顾江湖道义,助纣为虐,真是可笑!”

血鬼变了脸色,冷喝一声,扬掌一劈,司徒兮轻身一闪,回头一看,只见一棵三人方可环抱的青杉树,从中折断,司徒兮一惊非小,这人果真厉害!却见那人又是一掌,司徒兮躲闪未及,只听得一声闷哼,只觉得一阵好闻的檀香袭鼻而来,落入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当中,而后便是一阵打斗的声音。

作者的话
曦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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