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是孟婆？”孟婆庄中，一女子带着一脸的疑惑询问道。

“正是。”我微笑着望着面前的这位年迈女子，“你是新来的？”

那女子微微点头，观其容貌，虽已有老态，却依旧是神态端庄，许是大户人家的女子罢，活到这个岁数也已是很不错了的，至少，在我见到的那么多鬼魄中，她已经够……老了。

“先进屋坐下吧。”我将那女子带入主厅，只是……看她的脸色好像有点不大对。

“怎么了？”为了发挥地主之谊，我问道。“没……没什么，只是这屋子如此空旷，有没有人在，倒是令我有些心惊。”

好吧，确实如此。孟婆庄的主厅地方很大，就算是容纳一百来人也是绰绰有余，只是如今只坐进这一人，倒的确是显得有些阴森诡异，令人脊背发凉。不过，我并不在乎，反正都在这里住了那么久了，也早已习惯了。

我在厅里的酒柜中扒扒找找了片刻，一坛栀酒被放于桌上。

“这是栀酒，只因其味道微苦之故，我便没有收藏多少年份，却也有五十四年了。应该是跟你所过之年相照应的吧。所以，便尽情的喝吧，就算是喝醉，也没什么。”

我将酒倒于杯中，酒虽无香，却自有一种清洌之感，微微夹杂着一丝苦涩。

“呵呵，孟婆姑娘言性举止潇洒自然，倒是与世间女子不同。这栀酒的年份确与我的年龄相同，我是知命之年，一生也已度过了五十又四个年头。想这一生，除去那人与我那小儿，也便无甚牵挂。”

女子若有所思道。“看姑娘年纪倒不像是太大，为何会被称为孟婆？”

“嘻嘻，我也就是这个样子，不过我也是很粗暴的，我虽看着不大，却在此亦有亿万年了，只是我非人非鬼，不知何物。自与六界之物不同，倒也不显老罢。”

我记忆早失，只听阎君说自己本性孟，那些鬼物也便开始叫我孟婆了。不过我可不想说这个。“跟我讲述你的故事可好？”我尴尬的摸着鼻子，急忙岔开话题。

“我一个尘世女子又有何故事？只是一生经历罢。我原本名叫小蝶，几十年前……”

集市之上，商贩们的叫卖声熙熙攘攘的，热闹非常。只是，在一个街的中央，一名男子一直拽着一位粉衣姑娘，不肯松手，嘴里不停地喃喃道。路人们忍不禁地驻足观繁华的望。

“小蝶？原来你在这里？！”那男子神色慌张，口中却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然而，那女子貌似并不认识他。只见那姑娘使劲想要抽出被男子篡在手中的衣袖。“公子，你认错人了吧，我不是小蝶。”

“不可能，你和小蝶长得一模一样，我不会认错你的。小蝶，两年前你离开了我，现在我终于找到你了，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了。小蝶，我们回去吧。”男子眼中溢出满满的柔情，连路人都为他动了性情。

那姑娘依旧不承认自己是那什么小蝶。只教人们渐渐觉得，许是这男子发了噫症，神志不清罢。再看看那男子的摸样，剑眉杏目，高鼻薄唇，形貌很是出众，不禁令人摇头叹道，倒亏了这副好皮相了。

“公子你真的认错人了，若你还是这样动手动脚，我可要叫人了。”她挣开被他禁锢着的双手，目光清冷。

“是……是吗？是我认错人了……姑娘，真是对不起，是小生冒犯了。”男子失魂落魄的垂下手臂，语气颓圮。

“无碍，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下次莫要再做出这般混事来了。”女子语毕便她逃回家中。她不敢稍待一刻，怕只一秒，她便会抑制不住两年来的相思之情，怀念之苦。

两年前的她还是一个只卖艺不卖身红楼姑娘，以琴艺著称的她很是受富家子弟的欢迎。

那晚，她于台上抚琴奏乐，而他忽然出现，于中途吹箫相和，琴声悠扬，箫声婉转，琴箫和鸣，曲声如清泉流水，二人配合，默契无比，似一同排练过一般，令众人赞不绝口，而那时起，二人便种下这段姻缘。

此后，二人常于月下饮酒和诗，抚琴吹箫。久而久之，便生出了些许感情，再渐渐地，就成了爱，她倾心于他，而他亦爱慕着她。满月之夜，他许诺愿娶她为妻，不在乎身世，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喜极而泣，依偎在他温暖的怀中，同样发誓，今生今世，别无他求，只愿相夫教子，度过终生。二人本以为能够修成正果，缔结良缘，怎奈于终却出了变故。

……

“你竟是一个红楼女子？一点也看不出啊。”我翘起嘴角调侃道。确实没怎么看出。她行为举止温和娴静，清新脱俗，又落落大方，一点也不像是红楼中的那些风尘女子。

“令孟姑娘见笑了，我原本并非红楼中人。我父亲曾是桃奕县县令，一直为官公正严明，为民效力，又恪守本分，为官期间，也得罪过几个显贵之人。”她讪笑道，眉眼中却是几分无奈与忧伤。

“后来父亲被人陷害，家道中落，那些人竟还不放过我们一家，非要赶尽杀绝。父母皆在逃亡中死去，只留下我一个人。无奈之下，便只好投身红楼……”

我不禁感叹道：“又是一个苦命之人啊!没事，在这我罩你，没人会想再杀你的。”我手臂圈过她的肩膀，给她一个大大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