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张锋的嘴角因气愤而在抽搐，小酒吧里灯光明亮让阿哥看得清清楚楚。他心里甚至还有些后怕着，怕面前的人会一向自己打来，没打过架的他也不想来个第一次。

“我们认识吗？”张锋逼近阿哥，“注意你说话的态度与言词可不可以啊！”他停在阿哥面前却也没有出手。他比阿哥高出那么一点点，不知道这样有没有让他有上那么一点优越感。

“可以啊……”阿哥绕过张锋走到陈佳薇的身旁，“我连话都懒得跟你说……你是她男朋友吗？今天我送她回去吧。”阿哥觉得他说出这种话真的是鼓足了勇气，心想要是那男生真的敢动手他倒也可以体会一下。

张锋像是松懈下来，转过身不在看着阿哥，他说：“行，我先回去了。”说完就走，两只手插在裤兜里。一身黑装，竖发倒扬着，霸气，冷漠，阿哥偏偏就是感觉不到一点儿的悲哀。

张锋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一会儿玻璃窗外传来他汽车的引擎声……吧台处的服务员走向阿哥与陈佳薇这边，含笑着，毕恭毕敬的俯身说：“先生，小店要打烊了，你看能不能……先结账……下次再来啊……”

阿哥闻声朝四向里一望，发现竟都没有人了。那些桌子被服务生擦拭过了这会儿都反射着天花板上的灯光，夺目刺眼，让阿哥有些不适应。

阿哥干笑着，回答服务员：“哦哦哦，耽误你们了，我结账，我结账……”

（二）

“实在对不住二位，要不等我一下我送你们回去吧？我有车停在那儿。”店里的服务员看了看阿哥怀里的陈佳薇又指向停在了酒吧外的一辆白色的小轿车。

“先前朋友办婚礼所以租来的，明天就得开去还……”阿哥还没有回答过那位服务员，服务员倒自己不好意思的望着那辆小轿车挠着他的后脑勺干笑着说。

阿哥觉得有些感动，也许是因为素不相识的人居然也愿意帮他的忙。他一手提着他从蛋糕店里订的蛋糕，一手扶着靠在他怀里的陈佳薇，微笑着：“不用了，谢谢谢谢，我自己能送她回去，谢谢。”他说。

“那你们路上小心点，我就先回去收拾一下了，时间也不早了。”服务员最后说，对着阿哥与闭着已经一脸难受的陈佳薇招手。

“是，麻烦你了。”阿哥想起酒吧内那张满满摆着各种油腻盘子，奶油，包装与成堆的啤酒瓶的桌子，明明自己跟那张桌子的残局没有丁点儿的关系，可他却莫名的心生出一种愧疚感。

城市已经进入深夜，天上没有什么星星，也不见月亮的微光。路灯的光使行道树的影子投在冰凉的水泥路面上，也使阿哥与陈佳薇的影子投在了冰凉的水泥路面上。

黑乎乎的，拉长了又聚成一团。路灯的光芒还在，行走着的他们就这般反反复复，踏着拖泥带水的脚步，渐行渐远。偶尔啊，他们还会踩到落在了地上的干瘪的行道树的叶子，就像，晃晃悠悠的陈佳薇偶尔也踩到了阿哥的脚。

“李一辰……”陈佳薇轻轻叫阿哥，可阿哥低头看向她却看到她是闭着眼的。

“李一辰……”陈佳薇继续轻轻的叫着。阿哥的一只手绕过她身后搂着她，扶持着她，不让她立不稳了摔倒。

“……一辰……”陈佳薇的脑袋在阿哥怀里挪动，她仰起了脸，布满泪痕的脸，阿哥发现她的右侧耳边那儿居然还有一小块的奶油。“你怎么……怎么不说话啊？”她微睁着眼，不觉得自己有多狼狈。

“我该说什么啊，你喝成这样？”阿哥连撑带拉的继续扶着陈佳薇走着，低头对她说，“不能喝就不要和这么多啊，平常看你也不傻啊……你家该往哪边走，我送你回去。”阿哥停下来，垂头看着怀里的人。一条岔路摆在他的面前。

陈佳薇从阿哥的怀里挣开，蹲在了他的脚边。阿哥以为她要吐了，却看着她蹲在那儿只是开始抽泣，脸埋进了臂弯里。

“起来，我送你回去……”阿哥空着的那只手伸向陈佳薇要将她拉起来，握住她的手臂却发现她的手臂是柔软而无力的，陈佳薇乖乖的顺着他的力道站了起来。

“我没有喝多……一辰……”陈佳薇搂着阿哥的腰际，脸贴着他的衣服，哭咽着，“我没有喝多……我难过，我就是难过……我没有喝多……”她颤抖着，落着眼泪她吐字也含糊。

阿哥忽然觉得也有些难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陈佳薇的同情，还是说他的印象里他很少见过在自己身边哭成这样的女生。他想起了阿妹，爸爸妈妈去世时，阿妹也哭成了这样，哭得像个小疯子。

阿哥抬起手环抱住陈佳薇，没有提着蛋糕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脊背。“我知道，我知道……”他在陈佳薇耳边轻声说，“我知道你难受，我们回去，回去睡一晚上就会好些的。”他希望并以为自己能够安慰到陈佳薇。

“我背你好吗？”阿哥在陈佳薇面前半蹲下来，回首看着已轻扬嘴角的陈佳薇，“就这样，笑着，上来……你家在哪里？”他揽住已趴到他背上的陈佳薇的脚，缓缓站起。

“看着挺胖的，也没有那么重嘛。”阿哥逗陈佳薇，其实他不觉得陈佳薇胖，只是知道她的下巴没有阿妹的尖细而已，人却是一般的消瘦。

陈佳薇轻轻扭阿哥肩上的肉，迷糊着眼睛呢喃：“你才胖呢……你胖……”她的声音细微。

掉了粉的小楼夹在更多的出租楼之间，由一条条的小道联通着。阿哥背着陈佳薇要上到小楼的第二层，陈佳薇自称的“窝”就在那儿。

陈佳薇也许真的怪难受，让阿哥背着后她起初还跟阿哥忍着眼泪开起玩笑，后来就在阿哥的背上干呕了一阵，之后又在阿哥的背上哭了起来……她说她好困，好想睡觉。阿哥不让她睡，说等回到家了再睡，回到家了狠狠的睡一觉，然后振作一些，重新开始。

现在，到家了。陈佳薇从阿哥背上滑落下来，脚尖轻轻的点在地面上，摇晃着身体俯身从她的裤兜里摸索她的钥匙。

阿哥环顾四周的楼层，想着陈佳薇租住的是那种普通的出租楼房，整栋楼的人也许也都是像陈佳薇和自己一样的外出上班族。过道上有着淡淡的煤气味，地上掉着一些烟头与塑料袋，墙壁有些泛黑……

“进来……”陈佳薇已经开了门，摇晃着拉起阿哥的手臂。张望的阿哥险些出了神，手里提着的那盒蛋糕差点也要从他的之间滑落。陈佳薇的声音让他回过头去看向她，却看见她低着头，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觉她的声音疲倦无力，她拉着自己的手也疲倦，无力。

阿哥跟着陈佳薇进到她的房间，开了灯，发现陈佳薇的房间蛮大，阿哥觉得比他自己租的房间还要大。

只是，有些乱，好像好久没有被人打理过一样。

阿哥将他手中的蛋糕放在陈佳薇的床头柜上，因为他发现也就只有那儿比较空，别的桌子，平台上都推着一些杂碎的东西，连床上都散落着不少的小说与杂志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