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洞房花烛
那时的訫怜是真的忘记了,在很多年前的一个分别的傍晚,有那么一个曾经让她的心湖翻起涟漪的人告诉过她,“你若来,我必以十里锦绣相迎。”
而多年后两人分分合合,世事若白云苍狗后,一位不被岁月更改的明媚女子回想起这离分,总会忍不住嗔怪这位处决政事雷厉风行却对她犹豫不决的年轻君王。
可是如今,只能说两个人各怀心事,但却演绎了一场恩爱的戏码给天下人。
到了华王都,訫怜半丝错漏都没有的走过了所有礼节,便安稳的坐在了婚房之中。
成亲这种事情,到了日落西山后,便纯粹是玩闹为主了。
试想想,平素里,给太子灌酒这种事情,别说干了,想都不要想。可是像这种举国皆庆的大日子里,平日不苟言笑的太子虽然没干出咧嘴狂笑的让人把眼珠子掉到地下的事情,可是眼角眉梢的清浅笑意在那些个久经政场的朝臣眼里还是无所遁形的。
所以啊,太子这么高兴,对于灌灌酒这种小事,又在这种大场面之下,怎么可能会在意是不是。再退一步说了,就算是他事后想追究了,这么多人,他能怎么追究。
就在群臣的这种心态之下,纵使苏琉蒠酒量不错,也被灌了个七七八八。
而他们在外面略微无视尊卑的胡闹,訫怜已经在婚房之中不顾云儿的劝阻揭下了盖头。
小丫头在来之前被宫中的嬷嬷们一天三遍的洗脑婚房礼数,此刻却看见公主如此坦荡荡的违了这礼数,简直着急的不行,“公主,你这要是闷的慌,揭一下也就罢了。太子快回来了,您还是盖回去吧。”
訫怜被她念叨的头晕,挥了挥手说,“你再如此聒噪,就出去吧。”
虽然礼制重要,但是小丫头还是不敢违逆自家主子,马上认错,“奴婢知错。”
这厢虽然做了这有违礼制之事,那厢却有些担忧起了苏琉蒠。听着几层宫墙都隔不住的热闹话语,大约也能知晓前面的混乱。“云儿,去前面看看…额…看看萧郡主在不在。若是在席上,把她请来。”
“萧郡主?”云儿思索了一下背过的华宫女眷,“该是筱姝郡主吧,可是近日回归的那位,王上赐过封号的?”
其他的訫怜不清楚,只不过来之前小默特地写了封信给她,说她如今认祖归宗,回了华宫当郡主,让訫怜来了之后记得来寻她。想来应该是这筱姝郡主吧。“是了,是我忘了,去请吧。”
“诶。”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萧默湖就进了婚房,看着訫怜已然褪下繁复长裙,连头上的发饰也只留下了必要的两三根,一时间却不知该如何反应。
“小默,坐啊。”訫怜想笑,但是坐在这个重重宫墙之中,嘴角却怎么,也攒不出在竹屋时的弧度了。“总觉得,那些游山玩水的日子还在不久之前,可再见面,已是这步步格局的地方了。小默,你在这儿,过的还好吗?”
“还好,皇舅把对娘的亏欠全放到了我身上,表哥他待我也很好,物是人非,可姐姐你还是那样洒脱。还是说,姐姐你对表哥,没有那个意思?”否则为何,全然不在意这场婚宴。
“小默,你希望我们,有什么意思呢?感情这种东西,于此乱世,原本,就难言。我曾险些将心交出去,到头也不过,浮生空梦一场。你的这个表哥,也不过是你回来才认识的,你能知道多少。就是我,也不过是大略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只是,对于感情,我还不敢放心。”
“青姐姐,你既然不放心,又为什么要答应嫁给表哥?”
“东陆大地,分久必合。我原本看中千九渊,只是他,太让我失望了。沐枫将来,必为贤主。我的王兄,也有称皇之材。与其如今他们斗的两败俱伤,不如以我,换堇华两国百年安康。”
“算了,我们不聊这个了。青姐姐,你在这后头逍遥,可不知道前面表哥已经被折腾不行了。”虽说是折腾,只是看表哥那来者不拒的样子,倒是挺开心的。虽然,对于这个表哥,即使他曾经是慕昊,她的了解依旧不多。但平日里表哥看着平易近人,实则从不把自己的喜怒表现于人前,今日能那么开心的任由灌酒,怎么青姐姐却还是担忧他的真心呢。萧默湖撇了撇嘴,感情的事情,真是好麻烦啊。还好和那个段奕风还没什么关系,不然,更麻烦。
“他,怎么了?还好吧。”
“我出来的时候,表哥就已经有些晕乎了,这会儿,我就不知道了。”看来青姐姐还是满关心表哥的嘛,那就是时间的问题了,反正都已经嫁过来了,还能跑走不成。“时辰不早了,青姐姐,我就先走了。对了,娘亲很想你,过两日,你去看看她吧。”
“恩。”
送走了小默,遣退了云儿,訫怜悄悄的摸向了前厅。老远看着苏琉蒠摇摇晃晃的接着朝臣们的酒,一旁的苏瑾熙倒是看不下去了。沙场儿女的豪爽帮着挡下了好几杯酒,大笑着调笑那些朝臣,“你们再灌下去,耽误了太子洞房花烛,可要小心他秋后算账。”声音坦荡到訫怜相隔甚远都听的清楚。是怕我误会吗?
朝臣们也怕太子爷的秋后算账,这才让开了道路。苏瑾熙扶着走路都带颤的太子一步步的走向了訫怜。
扶着苏琉蒠,不好行礼,苏瑾熙就对着訫怜喂喂颔首,“第二次见面了,义兄的倾尘。我是苏瑾熙,华国熙郡主。”
“堇国裴惜碧。我们见过吗?”什么是第二次见面,又是哪一个倾尘呢?
“我曾经被赐婚给义兄,但是我们都拒婚了。义兄他应该很喜欢你,他,好像只想娶你一个人。那时候他带我去看过你,他说,这是他的倾尘。”訫怜有些恍惚,苏瑾熙也不想逼的太过,“这些话,原应该义兄来说,只是我看他,对你总有些犹豫,你好像,也不是很在意他。你们之间的感情,我不好说什么。但是,义兄人真的很不错,我曾经也说过一句话,将来我要嫁,也要嫁像他这样的人,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假若他不是太子,我应该,还是很想嫁给他的。不过各人有各人的喜好,我也不能多说什么。义兄如今是有些醉了,既然你出来接,我也就送到这里。”语罢,苏瑾熙就将苏琉蒠搭在自己身上的手放在了訫怜身上,转身离开。
感觉到身上并没有想象中的重压,訫怜淡淡的开口,“苏琉蒠,你是想装醉吗?你这样,真的好没有意思。”那些话,难道外人说起,会比你自己说,更有诚意吗?你没有醉,也没有阻止她说那些话,是想让我怎么样呢?
苏琉蒠睁开双眼,毫无迷离之色,偏着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想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语气之中,满是无奈“哈,怜儿,难道你这个样子,就是有意思吗?”我装醉,只是想早点回来,看见你;只是怕你在婚房坐久了,太累。你违礼制的出来接我,其实我还是很开心的,可是,你为什么,说的话就那么凉薄呢?
訫怜张了张嘴,赌气了偏过头去,抛出了一句话,“我们只是国婚而已,不值得你付出真心。”
“国婚,为什么我的真心,就被这两个字,湮灭无闻呢?”苏琉蒠放开搭在訫怜身上的手,脚步稳稳,不带半点犹豫的,走向了偏殿。
何为真心,何为假意。我看不分明,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等到我,把他看的分明。我对这场浮生,已经没有别的要求了。只要王兄长命百岁,堇华两国华泰安康,有没有良人,我,都无所谓了。但是,如果,你是良人,也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