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ction3.02 相爱相杀
众人不得不重新把八童萨带到茅屋里,用绳子把她绑在木柱上。她一边嘶吼着,一边想要挣脱身上的绳子。
兽儿一边哭着一边说:“姐姐,你别这样,泠空哥哥会救你的。”
“她到底怎么了?”木里花一脸茫然,看着八童萨这个样子,他也觉得十分难受。
“姐姐从小就中了一种疯毒,每隔七七四十九天疯毒就会发作一次。”兽儿啜泣着说:“疯毒一旦发作,她就不认识兽儿了,见人就咬。”
“怎么会这样啊!”众人看着原本妖艳、动人的八童萨,此时凄惨的样子,心中都是一阵惋惜。
终于,泠空不忍她再这样下去,走上前挥动手掌,砍在了八童萨雪白的脖颈上。八童萨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离开八童萨后,泠空就来到另一间茅屋里不停翻弄着自己收藏多年的医书,一坐就是整个下午。苍白的脸上紧皱着眉头,不停用指尖去触碰书面凹凸的字迹。
“你还是在乎她的吧!”沙瞳羽看着桌子前认真识别了一下午医书的泠空,调侃着说。
泠空停下手里的动作,扭头向沙瞳羽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又转回头:“殿下也有这么无聊的一面。”
“既然在乎,又何必伪装呢!”沙瞳羽碰了一鼻子灰,却丝毫不在意。
泠空合上医书,理也不理沙瞳羽,起身离开了。
一旁的梦卭坐在茶座前,泡着香气四溢的浓茶,对着沙瞳羽幽幽地说:“你知道他们的事情吗?”
沙瞳羽看了一眼离去泠空的背影,收回目光,接过梦卭递来的香茶说:“知道,泠空和我提起过。”
“那你知道,有一种命运叫做相爱相杀吗?”梦卭将茶杯送进黑雾里,轻轻饮了一口。
沙瞳羽想了想,也举起茶杯一饮而尽,然后说:“你是说,他俩必须死一个?”
梦卭重新将沙瞳羽的杯里倒满茶水,叹了一口气:“有时候不是死那么简单的。如果八童萨真的死了,泠空或许能够坦然的面对。但是八童萨活着,泠空的姐姐却死了。”
“所以,泠空无法接受八童萨?”沙瞳羽又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对,除非她死了。”梦卭看着沙瞳羽手里空空如野的茶杯,接着说:“你以前不是这么喝茶的。”
“以前?”沙瞳羽思索片刻,然后笑了:“以前的我都忘记了。”
是啊,你都忘记了。梦卭再次将他手中的茶杯倒满,说:“殿下,下一步有何打算?”
“当然是回南国。”有了梦卭的提醒,沙瞳羽开始学着梦卭的样子,一口一口浅饮。
“现在天壁城这么乱,我们混不进去。”梦卭看着沙瞳羽的样子,觉得好笑。他就是这样一个少年,简单,却让人着迷。
许久,沙瞳羽都没有说话。他想起了天壁城那场惨烈的战役,那样的战役,千百年来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每一次都要牺牲这么多人的性命吗?
见到沙瞳羽沉默良久,梦卭好奇的朝他看过去,看见沙瞳羽正认真地思考着,也就没有出声打断他。又沉默好一阵,沙瞳羽才忽然问:“你说,风雷云渡的那个理想怎么样?”
“风雷云渡?你说那个侏儒?”梦卭想了片刻,才想起风雷云渡是谁。他竟然还记得这个侏儒。
“是啊,他说他的理想是建立一个没有战乱的理想之国。”
“天真。”梦卭不屑地说:“世界这么大,什么样的国度都可能崛起,但偏偏没有战争的国度,是永远不可能存在的。”
“为什么?”沙瞳羽皱起眉头。
“战争,是人类永恒的课题。并且永远没有完美的答案。”梦卭想了想,对沙瞳羽解释起来:“你知道南北两国为何交战吗?”
“不知道。”沙瞳羽摇摇头,诚实地说。
“因为仇恨。可是仇恨又从何而来呢?从战争中来。那么又为什么要发动战争呢?这是一个循环,永远没有尽头。”
“你说过,如果我回到南国当上国君,我就可以平息这场战乱。”沙瞳羽看着被黑雾遮挡的眼睛。
“当上国君的前提,还是战争。”
“那我还是不要回去了。”沙瞳羽对梦卭的回答有些失望。
“你回不回去,这场战争也会打响。现在南国境内已经开始掀起内战,一伙儿是沙瞳仙势力的仙党,控制着帝军。一伙儿是拥护你的势力,也就是羽党,指挥着义军。你回不回去,他们都是要开打的,那些义军的将士也都会因你而死。”
梦卭顿了顿说:“你还记得战无歌吗?”
沙瞳羽摇摇头,他真的不记得了。他只在解开第一道封印的时候想起了一些片段。
“我已经写信给他,相信他很快就会来到天壁城,那个时候有了他的军队保护,我们就可以安全回家了。”说完,梦卭也将茶水一饮而尽。
“真的要这样做吗?”
“你唯一能够做的,就是依靠强大的武力,以战止战。”沙瞳羽悲伤的面容,让梦卭的心碎得稀里哗啦。
“有一件事,我一直想要问你。”沙瞳羽忽然认真地看着梦卭身前的迷雾。
“你说。”梦卭感受到沙瞳羽的目光,有些不自在。
“你到底是谁?”沙瞳羽快速问道。
梦卭端着茶杯的手僵在半空。“我是你的爱人,我们曾经无比相爱,你曾答应我,要娶我为妻,陪我一生一世,生生世世。”
面对沙瞳羽的眼睛,她非常努力想要把这些话说出来。可是,下一刻她想起了他倒在地龙前,深情款款的对忘尘说:“我爱你。”
你爱的人已经不再是我了。
“我们曾经......”梦卭哭着,却只是让眼泪安静地流下来:“是很好的朋友。”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泠空来到捆绑八童萨的茅屋里,蹲在八童萨面前轻声地问。八童萨却依然昏迷着,柔弱的身子还被绳子绑在木桩上,勒出一道道沟壑,根本听不见这句充满着怜惜的问话。
她可怜的样子惹人怜爱,泠空想伸出手摸摸她的脸。却悬在半空许久之后,还是缩了回去。没人看见,他此刻无比哀伤的表情。
她间接杀死了自己最爱的姐姐梵谣,自己怎么可能再去爱她?他不允许这样做,他过不了自己这关。
“我不恨你了,你好起来吧。”他难过地说着,眼泪在眼眶里转来转去,他咬着牙不让它掉下来。
“哈哈!泠空哥哥,你在干嘛?”兽儿瘦小的身影忽然背着手从外面走了进来。“被我发现了哦!你哭了。”
“你这个小鬼!”泠空有些惊慌失措,他不想让人看到自己为八童萨掉下的眼泪。却听见兽儿接着笑着说:“姐姐,别装了,我全都看见了。”
“什么?”泠空惊讶地回过头,发现八童萨正眯着眼睛看着自己,脸上是隐藏不住的笑意。原来她一直在装疯!
“你根本没中疯毒?”泠空忽然有些气愤,像是被人戏耍,更像是害怕被人识破内心。
八童萨身上的绳子自己脱落下来,她伸出双臂一下子将泠空抱住,她喜悦的眼泪大颗大颗顺着泠空的衣领滚进去。
“你终于心疼我了!你终于心疼我了。”她哭着,像是一个一直受着委屈的孩子。
泠空愣住了,不知道该为她没事而高兴,还是为她欺骗自己而愤怒。片刻之后,终于还是用力推开了她的娇躯:“你这样装成中毒的样子吓大家,有意思吗?”
八童萨看着他,反问:“是我在装,还是你在装?”
泠空站起身,撇过头,冷冷地说:“我只是不恨你了,以后就当做我们两不相欠。”说完就要迈步离去。手却一下子被八童萨拉住。
“还装?”八童萨也有些气愤,自己为了他千里迢迢跑到南国来,他却总是因为过去的事情对自己不理不睬。她觉得,当初她做错的事情都早已弥补给他了。
“是那个梵谣自己要为你去死的,又不是我杀的,你凭什么还这么怪我?”八童萨的眼泪再一次汹涌。
“没有你,她会死吗?”泠空的语气开始逐渐冰冷,和刚才悄悄说话的样子判若两人:“我根本就不想治好眼睛,我只要梵谣在我身边。”
“那你杀了我,给她报仇。”八童萨扬起下巴,还如小时候那般倔强。
“将九皇子送回南国后,我会考虑杀了你。”泠空看也不看她,不知道是不愿看,还是不忍看。
“别骗自己了。”八童萨说着话,泪眼不住的掉下来:“你还当自己是个小孩子吗?”
泠空用力甩开她的手,大步地走出了茅屋。身后传来八童萨哭骂着自己:“你混蛋!泠空,你是个大混蛋!”
兽儿来到八童萨身边,用可爱的童声安慰她:“姐姐,别哭了。”八童萨一把搂住她瘦小的身子,痛哭得更加厉害。
院子角落里的蓝礼听着八童萨的哭声,对正和自己一起喝酒的木里花说:“你们这些年轻人,何必把事情搞得那么复杂?”
“你个奸商懂个屁!喝酒。”木里花端起酒碗,学着沙瞳羽喝茶的样子一干而尽,随即脸上也是挂满了泪水。
蓝礼看到木里花的样子,好奇地问:“怎么你也哭了?难道你也有伤心事?”
“老子被酒呛的!这酒也太他妈烈了。”木里花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