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后，忘忧宫正殿。

凤锦歌在主位端坐，遣了婢子之后，眉角含笑望着那白衣如雪的男子，柔荑端起案上的茶盏轻抿一口，她似是漫不经心般的开口道：“谦王今儿来见本宫，是为了何事？”

语气清冷，余光打量着那温润如玉男子的神情，指腹微微摩擦着茶盏的杯岩。

君辰墨扯出一抹温和的笑意，清澈的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抿了抿唇，“长乐公主果真不同于传闻。”

她依旧是温婉的笑着，挑了挑眉，凤眸微眯，“谦王此话何意？你该知道本宫是东鸾皇后，不是昔日的西凤长乐公主。”

长乐，长乐，她母后本愿她一生长乐无忧，可是奈何事事不顺心，想起昨儿夜里男子质问的话语，她眸色沉了几分。

君辰墨盯着主位那女子看了半晌，初见她，她红衣似火，虽无绝色的容颜，却有一种别样的风姿，在大殿上不卑不亢的模样。

今日的她一袭鹅黄色宫装，显得她端庄高贵，裙摆处绣着繁琐精致的牡丹花，朵朵娇艳欲滴，本该是庸俗之物，穿在她的身上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三千青丝只是绾成平常的发髻，发上一支凤钗，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有一股巫山云雾般的灵气。

他用余光打量着她，她亦是在打量着他，二人的心思都让人猜不透，琢磨不透。

“皇后娘娘，你待他是真心假意否？”沉默许久，看着那女子，君辰墨开口问道。

原本淡漠神态自若的凤锦歌听见他这话，微微一怔，眸中划过一抹异样的光芒，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唇角潺潺笑意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谦王这话，本宫倒是不懂。”搁了手中茶盏，她悠然自得的开口。

听见她的话，君辰墨依旧神态自若，他依旧温和的笑着，“本王说的什么话，相信依娘娘的聪慧定能知道本王的意思。”

话语淡淡，其中深意不言而喻，二人都是聪明人，自然清楚不过对方话中的意思，既是如此，凤锦歌也就没了伪装什么的必要了。

“谦王今个到本宫这来说了这样的话，你说若是让陛下知道了，又当如何呢？”

君辰墨此刻也收起了温和的笑意，神色平淡，“娘娘，本王真想知道你待他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这次她倒是不曾再回避他这样的问话，唇角扯出苦涩的笑意，极力的掩饰着眸中的情绪，“真心还是假意重要吗？”

眸中略带了几分迷离之意，她如今的心思便是连她自个都不曾明白了。

她很快的就整理好了自己那凌乱的情绪，美目含着笑意吟吟的望向君辰墨，红唇微动，声音清冷，“谦王今儿何故要特意来忘忧宫问本宫这样的问题？”

似乎在她的记忆中，君宸离待他的这个世人眼中谦谦君子般的二皇兄一直都并不是很友好，她并不明白君宸离为何会那般态度。

今个，这谦王来找她，她实在是不解这谦王此番到底是为了什么，可是她感觉得到他待她确实是并没有什么恶意的。

君辰墨轻笑出声，墨色的眸底含着丝丝痛色，搁在腿侧的左手紧紧握住，被宽大的衣袍遮住，旁人并看不清什么。

脑海中似有几分模糊的记忆如同放电影般一一划过，他抿紧了唇，眸色未明。

凤锦歌不动声色的把他的一举一动尽数收入眼底，一抹疑惑从心中油然而生，她实在想不通这样温润如玉如谦谦君子般的男子和那个冷漠举世无双的男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娘娘，离他并非沉迷于女色的男子，君家的男人都是痴情的人，他既愿意娶你为妻，此生他定不会负你，臣只想知道您待他到底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

他原本有几分迟疑，也不知是因为信任这女子还是因为什么，他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原本自称本王亦是变成了臣。

凤锦歌唇角的笑意略有僵硬，她并未回答他的话，则是用犀利的目光盯着他，“谦王，本宫想知道你和他之间发生过什么事？”

君辰墨露出惊讶的神情，倏尔过后笑了笑似是释怀，“若是娘娘亲眼看到自己的一个至亲至爱杀死了另一个至亲至爱，娘娘会如何？”

她挑了挑眉，不假思索的回答他的问题，“有些时候便是自己亲眼所见的事情都不见得会是真的，只有相信自己的心，这才是切实可靠的。”

听见她这样的话，他似是自嘲般的笑了笑，“也真是难为娘娘有如此心境了。”

他抬眼瞅了眼她，接着说道：“娘娘能这样想，是因娘娘看得通彻，别人相信的都只会是自己亲眼所见，所以并非是所有人都能如同娘娘这般通达事理。”

凤锦歌抿唇看着他，也不说话等待着他的下文，他则是起身朝她拱手一礼，“娘娘宫务繁忙，臣就先行告退了。”

未待凤锦歌说什么，他就提步离开，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凤锦歌的声音，“谦王！本宫见你是个君子，又是他的兄长，便实话告诉你，本宫与他之间的这场婚事只是一场戏。”

君辰墨听见她的话，步伐不由得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头也不回的离开忘忧宫。

看着他的背影，凤锦歌心里百感交集。

亲眼看到自己的一个至亲至爱杀死了另一个至亲至爱。

亲眼看到自己的一个至亲至爱杀死了另一个至亲至爱。

亲眼看到自己的一个至亲至爱杀死了另一个至亲至爱。

……

她低声呢喃着这样的一句话，眸中闪过一抹精光，不由得紧皱着眉头。

脑海中似是想起什么，姣好的容颜依旧是冷漠的神情，冷情冷心才是这一生她的所求。

“三哥凤枕华和皇妹凤栖霞吗？”她微微勾唇，呢喃呓语，眸中的杀意不加掩饰。

来了东鸾，她若不狠狠羞辱他们一番，岂能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