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尚是新军成员的少年们听了苍狼卫将校们说的话，倒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但雷破天等人却都是面带震惊忧虑之色，显得甚为肃然。熊瑁等人隐隐觉得不对，便纷纷出言询问。

虽然少年们一连询问了几遍，但是雷破天等人似是一时想的入了神，并未作答，倒是雷灵心在一旁说道：“你们有所不知，方今天下汉明两雄并立，从国力、军力上来说，当是势均力敌。但如今我等既然已经闹了法场，出了京都，只怕短时间之内，国中再难找出没有军务在身，却又能在军略上与李卫疆抗衡之人。

“此番太子前来援助中定河防线，原是一件好事，但若是他自恃人马众多，一心想着要主动与李卫疆所部作战，只怕是非要输在李卫疆手上不可。李卫疆素来被人称之为‘南明第一将’，麾下精锐极多，他本人又是勇武绝伦，我军目前精兵不多，将帅乏人，能在李卫疆大军攻伐之下守住中定河一线，已然算是难能，又岂能妄图主动出击，将之击败？”

少年们不曾与李卫疆对敌，听了雷灵心之言，虽然心中也顿时一凛，但究竟是尚有不服之情，可还未开言，便又听云阙咬牙叫道：“当初李卫疆来袭之时，雷家兄长与萧、杨二位兄弟驰援中定河，与梁忠将军麾下的兵马合兵一处，方才挡下了李卫疆的攻势，即便如此，也是险些折了杨晟兄弟。

“想那太子长在深宫，毫无战阵征伐之经验，自身勇武又是不如军中的普通将领，他这般贸然前来，却又怎么能挡得住李卫疆呢？他若是一意固守倒也罢了，凭着麾下人马众多，又有中定河大营与新得的四个卫所作为屏障，倒也能多撑些时日，甚至于就此扼住南明军攻势也未可知。”

说着，话锋一转，又道：“可是，他怎么能想着放弃坚固的营寨，偏偏要主动出击？难不成，他以为自己能凭着在深宫中略略读过的那几本兵书，便能一鼓作气击败李卫疆？”

萧纪此时也插言道：“此时南明军若是悍然来攻我军边境，我军虽然没有勇猛无敌的将帅，但也有地势可以依仗，任凭李卫疆再怎么厉害，却也难突破我军辛苦造就的防线。但若是就此出兵迎击，岂不是等于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倘若是败在李卫疆之手，那时节却又如何守护我大汉边疆？”

雷破天等几个人越是交口议论，心中便越是气愤不安，而那些少年们听他们众口一词，备说李卫疆等南明军马的强悍，心中也自焦急，但一时之间，却是谁也没有什么好主意。

一众人等在计都山寨门外各自呆站了小半个时辰，都是一言未发，气氛沉闷至极，但纵然百般思虑，却也并未有一人能在此时想出能防备太子一意孤行，先行出击的法子来。

无奈之下，众人只得先行回归营寨。

此时既然已经知晓，今番出现在计都山中的汉军将校，乃是杨晟提早安排下的心腹，众位少年便也不再对他们抱有敌意、进行拦阻。当下便邀请他们一同进寨，有些少年心中，倒也存了教大汉强军之中的将校看看自家的军容，也好显显他们的本事。

只是如今提起汉军如何应对南明诸军的动向，而传闻之中太子王成的想法又太过于冒险，是以众人大多都没了争强好胜、显示军容之心，纵然在这十数个苍狼卫将校入寨行走之时，也只是略作些介绍，并未多言。

待到少年军的兵卒各自散去，众多将校到了帐中，适才一直不发一语，只顾着低头抚弄灰狼的杨晟方才开口言道：“我等平日都不曾与太子有什么亲厚之情，纵然此次得知他的真实想法，却也无从劝解。况且自从前次麟弟在两军疆场立了些战功，太子便一心想着也要在战场上立下功勋，即使此时有与太子关系亲厚之人前去劝解，只怕也未必能够奏效。”

众人闻言，心中均以为然，但此事关乎北汉兴衰，不可不慎，自己等人虽然此时已然不是北汉将领，但若是想要重归朝堂，又岂能将此事轻轻放过？

当下便有人问道：“虽然如此，我等也要对此事多加准备，不知依着将军之意，我们此时该当如何？”

杨晟剑眉皱起，环视着身边诸人，过了十数息，方才蓦地一咬牙道：“与其想着如何打消太子的荒唐念头，倒不如趁着此时两国战事还未爆发，咱们加紧操练。毕竟南明此时并不知晓我等的底细，倘若大汉真的支持不住，我等便去相助汉军，届时我等忽然杀出，明军就是再强，也难免被我等算计。到了那时，我等便全力冲阵，力图斩将擎旗，纵然不能竟全功，只怕经此一击，南明的攻势也必然会挫钝。”

听了杨晟此言，旁人倒还不怎么，但雷破天、萧纪二人却都是心中一惊，暗道不妥。萧纪便就此问道：“晟弟，虽然你这话也有些道理，但这支兵马若是真按照你这般说法前去援助汉军，又能有几成的胜算？”

众人纷纷望向杨晟，然而此时杨晟似是全不在意，轻声说道：“李卫疆是天下名将，我等又是势力单薄、成军日少，训练不足，纵然如此战法能够奏效，我等的胜算……只怕也不足三成。”

周围诸人听他这般说，不由得都是眉头深锁，饶是众人都是不惧生死的人物，但此时也都不禁心中一寒。继而诸位少年之中便有人出言问道：“杨晟将军，似你这般未雨绸缪，纵然是侥幸得手，我等计都山中的弟兄也必然死伤惨重。嘿嘿，若是我们听了你的，到两军交战之时，却又不明不白地死在疆场上，那便怎么处？你倒是真的给我们兄弟指明了一条好路呀。”

这几句话突如其来，问的又是极不客气，熊瑁闻声转眼看去，见出言之人正是计都山二寨主余穹，眉头一皱，便即喝道：“余兄弟，怎么能这般说话！”

然而杨晟此时却对着熊瑁摆了摆手，轻轻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