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她来电话的竟然是119。

她清楚地看到119这三个尾数字，心底升起恐慌，宁佳寞颤抖着手接起电话。

她此刻真希望电话另一头的人告诉她，他们是打错了电话。

可惜事实不如她所愿。

“请问是宁佳寞小姐吗，我们是S市消防大队的，位于XX区的金海小区C栋的402房起火，您的弟弟被我们救了出来，我们看到他手机上有您的电话，因为您父母的电话打不通只能打您的了，请您快点过来确认尸体。”那个人的声音如同寒冰，狠狠凌迟着宁佳寞的心。

她没有去思量对方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只感觉到心如刀绞。

“您的弟弟被我们救了出来……”

“请您快点过来确认尸体……”

您的弟弟……火灾……尸体……

这一切串联起来，宁佳寞不可控制地想到那个人就是宁北默吧。

嗯一定是了，是小默……

小默……小默被烧死了……他离开她了……

“小姐？小姐？小姐你还在吗？请你快点过来……”

对方说了什么她已经听不进了，她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小默死了，在火灾中死了，她失去了一个亲人……

眼泪如掉线珠子般滚落，宣泄着她内心的悲凉。宁佳寞只觉世界都是灰暗的，再也没有多余的色彩。

不行，她要去看，还没确认是不是小默呢吗，这样想着宁佳寞赶紧跑到路边拦下一辆车，赶往金海小区。

一下车宁佳寞就看到小区里浓烟滚滚，火势已经得到控制，房子被烧得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宁佳寞快步走到C栋楼，看到被围起来的楼，抓了离她最近的一个消防员，“我是宁佳寞，死者的姐姐，我要进去核实！”

那个消防员向前走，对一个貌似是队长的男人禀告，那个男人回头看了一眼宁佳寞，吩咐了那个消防员几句，消防员就回来了。

“宁小姐请跟我来去确认尸体。”

宁佳寞跟上消防员的脚步，心里直打鼓，害怕又期待看到尸体，她希望那不是宁北默，不是小默，只是弄错了，小默的手机刚好被他们捡到罢了。

宁佳寞试图这样说服自己，努力一番后眼中浮上灰败。

她无法自欺欺人。

她清楚看到，白布下一张熟悉的脸，虽然那张脸擦上了一点灰尘，也有一些擦伤，可是她看得真真切切清清楚楚，她如何也欺骗不了自己，那是宁北默，她亲爱的弟弟，她亲爱的小默。

眼泪再次涌出，宁佳寞全身颤抖着，抬起手想要去揭白布看看宁北默。

“宁小姐，您还是不要看了吧，死者身体伤得严重，你……”消防员看宁佳寞表情就知道这是死者家属了，看宁佳寞悲痛得不能言语的模样不忍地提醒。

宁佳寞的手终是放下，深深看着宁北默。

宁北默那么好面子，肯定不想她看他痛处，宁佳寞想，就依你这一次，小默你倒是醒醒来看看姐姐，姐姐就在你面前呢，我们还要去看爸爸妈妈……

宁佳寞心中升起满满的悲凉，在这种她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刻，只有宁北默的尸体陪着她。

“小默啊……”宁佳寞终于说了一句话，声音却是哑的，浓浓的悲伤感染着在场的每个人。

哀莫大于心死。

宁佳寞脑海中这句话一直盘旋着，她呼出一口气，心中悲凉不减半分。

“宁小姐，今天太阳大，既然尸体已经确认，那我们先将尸体运去太平间，你也别太难过了。”消防员叹口气，这种事在工作中也常见，习惯了死者家属们的悲伤嚎哭，眼前这个女人，却只是哭着，只说了一句话，比任何大声哭嚎都来得震撼人心。

宁佳寞仿佛没听到，任由他们运走宁北默的尸体，那个跟她说话的消防员抬起担架的一瞬间，眉头微皱，眼中闪过惊讶。

宁佳寞没有看到，她起身，看了宁北默最后一眼，盖上白布，转身走了。

“小姐，请您跟我们先回大队，然后去公安局。”那个队长叫住宁佳寞，宁佳寞乖顺地跟着他们，做完所有事情时，天已经黑了。

她失神地在街上走着，周围的一切欢笑和她相比，显得她格格不入，在暗处的乔看了只叹口气，想走开去告诉江城却又担心她的安全。

宁佳寞突然想到，那里的房子被烧了，她今晚只能住在S市的新家，可是她的衣服……

突然想到江城家里有衣服，她也没太多钱去重买衣服，现下只有去江城家里拿衣服了。

宁佳寞叹口气，一边往江城家走去，一边掏出手机拨打电话。

她知道，只有她一个人，宁北默不在了，她是无法处理这么多事情的。

电话接通了，女孩子的声音传了过来，“佳寞今天怎么给我打电话啊，是不是想我了啊哈哈……”

听着女孩的笑声宁佳寞的眼眶忍不住又红了，她沙哑着嗓子喊了一声：“艾珊……”

艾珊听到了宁佳寞沙哑着声音，吓了一跳，“佳寞怎么了，你声音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劲……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你告诉我。”

朋友的问候让宁佳寞心里划过一丝温暖，同时被这声问候弄得鼻子一酸，眼泪哗啦啦地流，她今天流泪了好多次，哭得好伤心，她感觉她这辈子的眼泪是真的要流尽了。

“艾珊，我……我父母出车祸，现在在医院里生……死不明。刚刚……我的出租屋起了火，好大的火，小默在里面……小默被……火，给烧死了……”宁佳寞重提这些事只感到无尽心酸，眼泪更是控制不住地流，心里除了悲凉，还是悲凉。

她感觉，这个世界再也没有温暖可言了，她已经踏入了寒冷冰窟，再也走不出來。

如同无尽黑暗里，全是黑暗，永远不见光明。

“佳寞你先别哭，你现在身上还有钱吗，先去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你父母不是在S市买了新房吗，你就先住着吧。你现在要先好好活着，不要傻傻地去寻死，你死了怎么找到让你父母出车祸的肇事者呢？而且你要代替你弟弟好好活下去，所以你现在要冷静，冲动是魔鬼啊。”冷静如艾珊，她具体地说服着宁佳寞，让宁佳寞的情绪安稳下来。

宁佳寞深吸一口气，躁动的心平静了些许，还未说话艾珊又开了口：“我和傅婉舒凌明天就来到S市陪你，你不要想太多，知道吗？”艾珊温柔的语气像催眠剂，宁佳寞虽然没有睡着，却立时安静下来。

“谢谢你艾珊。”宁佳寞不自觉地笑着，语气也轻柔起来。

“我们之间说什么谢，你先去安顿自己吧。”艾珊说完，挂了电话。

宁佳寞放下手机，吸了吸鼻子，从包包里掏出纸巾擦干眼泪。她从来就不是个极度悲观的人，艾珊说得对，她要好好活着，不仅为了替父母找到害他们车祸的肇事者，更是为了替小默活下去！

宁佳寞一边走一边想，竟然遇到了肖晴。

“宁姐姐，”肖晴叫住她，“北默在吗？我买了些水果要送去那边，你这是要去加班吗？”

宁佳寞看着肖晴，眼底涌上难以言说的情绪，思量权衡一番，还是决定告诉肖晴事实，她张开嘴，却难以发出声音。

如果可以，她不想再提小默的死。

肖晴看着宁佳寞奇怪的神色，还有她红肿的眼心里一跳，不安的预感涌上心头，眼底却滑过一丝快意，转瞬即逝，让人无从捕捉，“宁姐姐怎么了吗？”

“小晴……小默，小默他死了，出租屋起了火，他被烧死了。”

宁佳寞还是说了出来，她看着肖晴变白的脸色，想哭，眼泪却没有了，她想眼泪是真的被她流尽了吧。

“我看过他的尸体了，他……”宁佳寞不忍再说，看着面前的肖晴泪眼朦胧的脸，心底也开始疼痛起来。

北默死了！北默竟然死了！

肖晴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手中的袋子脱离手中，袋中的瓜果散落一地。

怎么会这样！北默不傻，他不会不小心弄着火，更不会想要自杀，那么呢，是他杀？！

肖晴脑中闪过一个人，她不敢多想。

会是那个人要杀北默吗？可是北默是无辜的，那个人没有理由要杀了北默啊！

宁佳寞看着肖晴，叹了一口气，拍拍肖晴的肩膀，柔声安慰：“别太难过了，我知道你对小默是真感情的，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还是……心中留个念想就行了吧。”

自己已经很难过了，还要安慰另一个同样难过的人，这种同病相怜的感觉让宁佳寞心中一动。

肖晴对小默，是真的深情啊。

肖晴抬头，看着同样满脸悲怆的宁佳寞，心中不再有任何快意，剩下的，只有和宁佳寞一样的悲凉，无尽的悲凉吞噬着她。

北默没有了……北默没有了……肖晴想要忘记这个事实，脑海中却有一个声音不断提醒她，宁北默已经死了，永远离开这个世界了。

看肖晴的样子也不能自己回去了，宁佳寞捡好散落一地的瓜果，扶着肖晴往前走，送肖晴回家后才走向江城家。

在过马路时，宁佳寞神情恍惚，险些被一辆车撞倒，结果后来被一个男人接住。

“小姐，过马路不要三心二意哦。”入耳是蹩脚的国语，不是乔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