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处环绕着的山峦，像是层层叠叠的绿罗裙，染上浅绿，黄绿，中绿，深绿，橄榄绿再混些赭石。“山嶂远重叠，竹树近蒙笼。”清风徐来，美人儿的裙角绻起千番韵味。

这样的美景只是程氏发髻上一朵珠花，远不及那与群山相较并不大的盆地像颗东珠那般夺人眼球，更令人心惊肉跳。

南关，正由数千人在盆地上建起。

他们大多衣衫褴褛，老弱妇孺不在少数。

其余的光鲜亮丽，强壮有力的手里牢牢着长鞭。长鞭分丝，每根铁丝的末端焊着细小冰冷的钩子，像女子的步摇那般精致。

落在奴人身上的伤，也如赤红的纹绣那般精致，丝丝见血。

远处的楼宇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一砖一瓦得垒起，忽然进度卡在那纹丝不动。因为负责那块的奴人死了几个，被滚落下来的碎石活活砸死？或是一直纠缠的病魔终究得逞？还是，死于那美丽的银丝鞭。

总之又死了几个。

监工很快又找来一群，他们面无表情的掩埋前人的尸体。也许，这里面有着他们的亲人，朋友。大概没有吧。

他们这么希望着，在尸体上继续建造城墙。

那里似乎有些帐子，几块布用木棍支起，隐约可以看见里面，睡在与漆黑的地面混为一色的被褥上的奴人。

而身后.....君离忽然想起，身后那舒适整洁的帐子.....混蛋！握着拐杖的手愈发用力，骨节处泛着青白。她远远眺望着南关，墨色染过的眼眸里，万千思绪谁也读不懂。

“对。。。对不住。”徐观禛惊讶的看着她方才还冷静的很，忽然就掩面失声痛哭起来。“都是我，都是我的错。。唔。。对不起。。。唔呜呜。。。”就像包含满腔怒火的拳头砸在软乎乎的棉花上，不仅没有发泄完的爽快感反而令人有些不知所措。

“你。。不是我”

“嗬，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

君离缓缓放下手，抬起头紧紧盯着他，哪里有什么泪水。徐观禛感到巨大的耻辱与愤怒袭来，双手不受控制地狠狠捏住她的双肩。他大声质问君离，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双臂。

“难道这些，不是因为你吗？！而你竟然连一丝悔悟也不曾有！”

“放开！”

“永安，枉你身为一国公主，大晋国就是这样毁在你一人手里！你！就应该被天下人所唾弃！”

“对。我已经成这样了，你还要我怎么样？以死谢罪？呵，别白费功夫了。”感受到肩上的疼痛缓了些，君离猛地挣脱钳制，“即使不是因为我，你觉得叔叔，阿不，晋武帝，他会得不到这个王位吗？”

“你什么意思？”

“你还不明白吗？你们的王上早就与周国世子暗地勾结，以数万人的性命为代价！得到他觊觎已久的王位。”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听见，这些话从她口中说出：她反复思虑数月，才想通的结论。

“徐观禛，不要被你的信念蒙了眼，变成可怕的执念。”

徐观禛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似信非信的盯着君离的双眸，想要从中读出慌乱或是心虚。然而，连一丝委屈也没有。

“你在说谎。”

“嗬！”君离极为嘲讽的冷笑道，“你完全没有被骗的价值。”

“那你是如何得知这些的？”

君离的回答是一个翻得没了黑眼珠的白眼，她扶了扶拐杖，绕过徐观禛头也不回地走了。

徐观禛没有再追上来，他默默地看着君离慢慢远去的背影，只觉得内心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或许她说的对，我被仇恨与愤怒冲昏了头脑。。。。。但你，永安。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正在艰难走回帐子的君离很懊恼，怎么不叫他背自己回来，累死宝宝了。她带着深深的怨念又回头望了眼，他怎么就不跟上来呢？

真是，手好看什么的，太荒唐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