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做你的萨满。”我一把夺过蓝宝石，戴在手上:“告诉我，谁给你的。”

他看着我，沉默不语。我第一次觉得这么生气，指尖暗暗用力，利用空气中的水汽制造出一股潮湿的风，向着岱钦席卷而去。他大惊，急忙后退，却并没有拔出腰间的马刀，他不是巫。我松了一口气。

“阿洛，昨晚这里来过谁？”他遣开所有人，望着桌子上两个陶土碗和铜盆里冰凉的血水，露出一个桀骜的笑容。和他颈子上的象牙环一样光芒四射，有着芸芸众生蓬勃生长的王气。

“妹子和妹夫。”我根本没打算瞒他。“妹子芜城不见了。你等着我，我去找她，千万别傻得像个孩子。”

“上哪找？阿洛，你才是孩子。这莽莽草原，一旦深入，便如同游鱼遁形大海，根本无法寻找。”岱钦一面吩咐:“派五百人，在色楞格河两岸，敖包附近找，可到右贤王，中央王廷询问，切忌走漏风声，打草惊蛇。”

“阿洛，可还有什么吩咐？”他问道。

我知道这根本是徒劳，因为如果在草原上想藏起来一个人而不被我找到，实在是不必费吹灰之力。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宋玉身为巫王当抛下一切寻找芜城，也找了足足一个月。

“你快去忙五月大祭的事情罢，谢谢你。”我决定自己想办法，但是表面文章仍然要做足。

我目送他走出去，拇指和食指环成环，在唇间呼哨一声，扑棱棱，那只从我在望家起就豢养的鸽子飞了过来，红色的鸽冠真是惹人喜爱，这小东西竟也跟着我行了万水千山，它的羽毛上，还有郢都和咸阳空气里的芬芳。

“咕——咕——”两声长长的鸽鸣，我看着它宝石一样的小眼睛，嘴唇蠕动。弟弟不知从哪里学会了兽语，转教给我.但也仅仅是和兽类沟通罢了，要想做到控制，几乎不可能。

纠结了一会儿到底是要麻烦弟弟还是麻烦宋玉后，我果断选择麻烦弟弟。而且我隐隐不希望秦国再动用祭司的力量了。

我让它快去咸阳找弟弟，叫他将燕冀巫族的老底翻出来，当然也包括柔然巫族和管辖赵国祭司的邯郸巫族。

来到帐门前，伸手放飞鸽子。但是下一秒，我就后悔没有等到天黑再放它出去，一支飞镖以破风的速度，呼啸着，射中鸽子雪白的胸膛。鲜血涌出来，染红了羽毛。我来不及哀悼什么，那鸽子的尸体便凭空飞起来，直直撞到我旁边的长生天神像上。

混合着羽毛和动物血液的腥臭味儿。

我发现退无可退。裹着玄色披风的男子如光影一般移进来，几乎在瞬息之间。他五指间夹着四把淡蓝色飞镖，和弟弟的兵器一样，有上古洪荒的味道。

他的气息陌生而又熟悉，熟悉到我想落泪。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寻找这样的气息，却不记得它的主人是谁。就像在茫茫人海中，闻到某人身上的气息，蓦然回事，明知它从你身边走过，却不认识相貌。方知他在你心中留下的，不过是模糊的影子，甚至连影子也没有，只是一团说不清道不明的雾气罢了。

这个男子是商洛巫族的。只有商洛巫族的兵器，用久了才会覆上一层水蓝色的光泽。我根本无法使用巫术，怕是这人在族中的地位远远高于我。

男子的飞镖横在我颈上，道:“少司命，我看看你要往鄢郢传什么东西。”

可笑，他不知道我根本不是送信去鄢郢。

“我用兽语告知的鸽子，你杀了它，或是杀了我，都是徒劳。”我笑出声来。

“哦，是么？”长风吹来，男子的斗篷掀开一角，我看到一双精亮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