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来客
在空中飞是什么感觉?
嗯,没试过,可绝对比过山车、蹦极之类的刺激多了。
其下,峰峦叠嶂宛若沙盘,墨绿色的森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前进,时不时还传来某种魔兽的嘶吼,一切尽收眼底的感觉似乎掌控了整个世界。
忆君、秦语筝,两个毫无驾驶经验的人,在数百米高的空中坐在云鹰兽上一掠而过,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情况下,风声刺脸,伴随着尖叫响彻一路。
“啊啊啊!好爽啊!”忆君张着嘴,冷风不断的灌进去,风驰电掣的速度让他无法呼吸,一张脸被涨的通红,眼睛里满是兴奋的神色。
“我特么的在飞啊!”
云鹰兽得意的啼叫了一声,似乎在说:哥的速度还不止于此!
相比忆君的歇斯底里、莫名兴奋,秦语筝就显得非常惧怕和担忧。
她坐在前面,反身朝着忆君,双眼紧闭,死死抱紧后者,脸上全是花容失色的惨白。
软玉入怀,忆君自然喜闻乐见,他反手抱紧把头深埋怀中的秦语筝,一手死死抓住驾驭云鹰兽的缰绳,控制平衡和方向。
其实,黄门阶的衍者也可以凌空而立,顺风而行,短时间的飞行并非难事。
只是,忆君的黄门阶是速成,缺少了相应的底蕴,特别是对力量以及衍气的控制远没有同阶衍者应有的水平。
换言之,他现在就像一个拿着刀的小孩,只会拿刀丢人,却不会拿刀砍人,很多实力他拥有,却用不出来。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强大。
用人进阶的视野来看待黄门阶,所发挥的也只有比人进阶稍高一点的实力。
这,就是沉淀和底蕴。
如果没有高人指点,忆君估计还要过个几年才能真正意义上发挥自己应有的实力。
这,也是速成的陋弊。
所幸,这次高空体验,给了忆君不小的感触。
看着脚下清晰可见的山脉,再想起在山脉中的茫然,忆君突然觉得视野是多么的重要。
在山脉里,只有前后左右四个方向;在空中,也只有前后左右四个方向,然而给人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在忆君眼中,森林的脉络、错综复杂宛若无物,数百米的距离让那些强横庞大的魔兽就像一只只蝼蚁般渺小。没由的,忆君突然觉得双方的差距如此巨大,巨大到他根本不需要放在心上。
蔑视?
忽视?
无视?
对,就是无视。
从某种意义来说,地上,好比人进阶,天上对应黄门阶,境界的不同造就了视野的差距,那是层次、心境方面的差距,而非仅仅只是实力。
什么是强大?
俯瞰世界的坐井观天,就是强大。
强大来源于掌控、知晓,来源于自信。
无知的人不可能强大,真正强大的人绝对是全知。
“天,依旧是那个天,亘古不变;人,依旧是那个人,可蹉跎变迁;他逆的,不是天,更不是他自己,而是世俗造就的枷锁,是前人谱写的桎梏,不逆,固步自封;逆,又是另一番天地。”
曾经有一次问及朱证玄为何师傅非要去普天之上,朱证玄的回答涌上心头。
当时,他一头雾水,四顾茫然。
而现在,他似乎懂了一点。
师傅,逆的是自己的视野么?
看着脚下清晰可见的山脉,一种从未有过的明悟出现心中,他抬头望着更高处的天空,心中低声道。
“师傅,上面的视野又是怎样的?”
风声破疾,淹没了思绪。
……
另一边,黑石城,城主府。
第五人沧有事暂时离开,偌大的黑石城能和李霄远说的上话的人不多了,以至于堂堂一个城主,平日里居然没事可做,颇有些尸位素餐的意思。
其实,李霄远的事很多,多到让他殚精竭虑,身心俱疲的地步。
拍卖会的临近,各路人马的安排,双龙夺珠的站位,每一件事都需要他小心斟酌,谨慎行事。这关头又出现女儿被绑的消息,内外交困的李霄远彻底颓废了下来。
正所谓虱子多了不咬,头发少了不愁。
事多了,他也就懒得搭理了。爱咋地咋地吧,反正过了这段时间劳资就拍屁股走人了,要跟别人玩命了,相比之下这些虚的又算个屁啊!
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李霄远就是这么认为的。
一想到自己纵马沙场十余载为云陌国镇守边疆,到头来还是脱不了身死人手,甚至亲生女儿都被绑了,这位云陌老将彻底的心寒了。
虽然第五人沧并没有说凶手是谁,只是表明了一种可能,可李霄远又岂是常人?一点细节、可能的端倪在他心里跟明镜似的,他又怎能自欺欺人?
现在好了,你们不是逼劳资就范,让我站队么?爷爷我不陪你们了,拜拜把你,不就是一个屁大点的城主么,不就是什么镇西将军么,我不干了。
而且,我不仅不干了,还要跟你们玩命!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想当年这云陌万里江山怎么也有上千里是我李霄远一寸一寸打下来的,现在拿回来天经地义吧!收点利息名正言顺吧!
想到这,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的李霄远冷冷一笑,风雨欲来,大夏将倾,是你们逼我放这一把火的!
“老爷,有消息了吗?”秦青快步走了过来,神色担忧。
女儿下落不明,方母亲的秦青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一来就看到李霄远懒散呃样子,当时眼泪就下来了,扯着他的衣领哭喊道。
“你个没良心的!”秦青上去就是一拳“语筝下落不明,你还有心情在这里睡觉!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把我们母女俩当回事?”她梨花带雨,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好啊!你个白眼狼!我告诉你,如果语筝没了,我也不活了!”
说完就一个劲的痛哭流涕。
本来李霄远就一肚子闷气,哪还值得秦青一激?当时就破罐子破摔,不耐烦的叫了起来。
“不活了?很好嘛!反正过段时间劳资也不想活了,你要死不送,我随后就来!”
“我不要你死!我要语筝!”秦青歇斯底里的大喊。
“别人根本就没有拿语筝威胁我的意思。”李霄远摇了摇头“到现在连个打招呼的人都没有,这说明什么?”
秦青捂住了嘴,泪眼摩挲。
看到秦青这样,李霄远心里也不好受,共池找了这么久连个消息都没有,想必那伙人已经离开云荡山脉了,如果是威胁,可又没有任何信息传来,帝都那两位什么动作都没有,莫名其妙的偃旗息鼓。
这让想找出幕后黑手的李霄远郁闷的同时又十分悲伤。
按理说,现在是有消息传给他的。
只是因为忆君的乱入,将一整套计划全盘打乱,用于威胁李霄远的秦语筝被救出,无名等人死伤殆尽,幕后黑手都以为救人的李霄远的人,这时候还给李霄远威胁,那不是脑抽么。
不仅暴露了自己,更展现了自己的无能。
所以,幕后黑手的沉默让李霄远单方面以为秦语筝已经遭到不测,又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成为控制自己的砝码,反正没什么好情况就是了。
他轻轻抱住秦青,叹道。
“过了这段时间,我就让人全力搜索幕后黑手,定能让那群匪人死无葬身之地。只是,”李霄远眼神晃动“若如果语筝遭到不测,我就算倾其所有也要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老爷。”秦青哭叫着。
“报!”就在这时,一个亲卫快步走来,躬身道“大公子求见。”
“大公子?”李霄远愣了一下“哪个大公子?”
亲卫道“平阳王殿下。”
“有请。”李霄远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波澜起伏。
平阳王殿下,老国主的长子,云飞扬。同时也是二龙夺珠最有力的人选,相比之二公子云落,云飞扬获得了朝野上下所有文官和军官的支持,势大不可一世,难以言喻。
乍一看似乎云飞扬胜劵在握,实则不然。
云落虽然失了朝野,可坐拥地方,偌大的云陌国超过半数都在他的掌控下,最主要的是老国王似乎正有意立云落为太子,而不是身为嫡长子的云飞扬。
现在,帝都的水可混得很啊!
这么一个大忙人,此时不在帝都争权夺位,跑到黑石城来干嘛?
“老爷,我先行告退。”见有要人来访,秦青委身离开。
片刻后,一个和衣男子静步走来,星眼剑眉,玉树临风,盘扎头顶的发髻不正不阿,浑身透着一股别样的英气,脸上扬着笑意,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李叔,侄儿不请自来,没有突兀吧?”
李霄远微微一笑,扫了眼他身后的蒙面侍卫,笑道。
“贤侄远道而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突兀?只是,”李霄远带着迟疑“你怎么只带了一个人?”
堂堂平阳王,外出居然只带一个侍卫,说出去都是个笑话。
“侄儿相信她。”云飞扬朗声道“再说,这次前来还是个秘密,李叔你可是少数几个知道的哦。”
“你弟弟知道吗?”李霄远漫不经心的问道。
“不知道。”云飞扬淡淡道。也不知是他不知道,还是他弟弟不知道。
“为了拍卖会?”李霄远又问道。
“不。”云飞扬的回答让李霄远非常意外。只见他淡淡一笑,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为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