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与君比肩
穆沉找到了眉烟,自然第一时间知会了泱珏与无色。原本泱珏知晓眉烟落入楚祚手中后第一时间就要赶到,却被穆沉因怕泱珏意气用事而回绝。如今危险解除,穆沉便将眉烟带回她于漠北的居所去。
见他们归来,泱珏拉住穆沉细细询问一番战时情景,在得知楚祚已死的消息后,泱珏咧了咧嘴角,不知是要哭还是要笑。“自我三岁时,便被他抚养,父子相称至今三十余载,可我连给他送终都做不到。”
眉烟见泱珏如此,垂下眼眸有些难过。“师父的养父多少因我而死,人死不能复生,师父若是难过,就责罚烟儿吧。”
泱珏垂眸只摆了摆手。“他做尽了坏事,太子殿下如此做是对的,若他活着,必会危及你的性命,届时若大哥泉下有知,必会责怪于我。”
泱珏摇摇晃晃起了身,强打起笑颜来。“我出去透透气,气氛沉闷的很。当真让人受不了。”
他虽未怪罪眉烟,眉烟心中却比遭了责骂还难受。师父一贯是这种有什么话憋在心里的性子,正因如此才格外让人不放心。
见他出去,无色也紧随其后跟着,也不知二人那日聊了些什么,泱珏回来时,已神色如常,只是偶尔还会兀自沉思半晌。
待眉烟养好了身子,已是下月底。穆沉本还想着再多留几日,却被眉烟婉拒。“你是该快些回去的,国不能一日无君。”
虽仍舍不得眉烟母子,穆沉却仍是做了妥协。“待我处理完手中事宜,就来接你们母子回长安。这儿虽环境差一些,可总归还是安全的。”
眉烟笑着应了一声。“你且放心便是,我又怎会柔弱到难以自保的境地,何况师父和师娘也会帮衬着。”
泱珏这一个月过的都有些恍惚,闻了眉烟提及自己,便向穆沉略一点头,复又望着窗外一言不发。无色看得心疼,却也无计可施。
眉烟抱着小天赐将穆沉送到百里开外,这才复又回去,小天赐虽是早产,身子先天孱弱,可经过一个多月的调整,已然好了许多,双颊也渲染上健康的腮色。
小天赐生而活泼好动,在竹席上动来动去,眉烟看得又好笑又忧愁,自己的孩子才这样小,前路却存在很多风险。
眉烟复又定了定神,逗弄着小天赐,下了决心。
她定会与穆沉并肩而立,与穆沉共同面对来日可能会出现的危险,而同时她会保护好孩子,使得天赐能安然一世。
自炎炎夏日到瑟瑟肃秋,穆沉的銮驾终于至了。皇卫军分了左右两队,最末是身着便衣的穆沉。
穆沉对着眉烟伸出手去,嘴角嗜笑,一如当年洛阳再遇时,温润如玉的小公子的温和模样。只是事隔经年,昔日的小公子意长成一代帝王,眉烟不由笑起。自己何其有幸,能够陪在他的身边。
怀中的天赐咿咿呀呀发着童音,穆沉一手牵着眉烟,一手将天赐接了过去,忽然觉得满足。
何其有幸,一生之中最爱的两个人都在身边。
穆沉抱着天赐,与眉烟一同上了銮驾,立即引得一阵窃窃私语,穆沉沉下眼眸,厉声斥责。
“朕身侧之人,是未来的一国之母,朕怀抱之人,是日后的一国之君,诸卿还有何异议?”
此言一出,一派倒吸冷气的声音,年轻的帝王已经将话说得这样明显,谁还敢再反驳。
穆沉能够说出这样的话,眉烟十分震惊,不由瞪大眼睛看向穆沉,穆沉却神色如常,侧眸看向眉烟,俯身吻了下去。穆沉带着些微严肃开了口。“从今往后,站在我身侧的人,只你一个。”
如此郑重的誓言被以如此稀松平常的语调说出,眉烟仍是没来由的感动,泪眼氤氲中,眉烟看到穆沉笑了起来,带了几分柔和宠溺。
穆沉抬手为眉烟拭去泪水,复又柔声安抚。“你瞧瞧你,都已是做母亲的人了,还这样爱哭,教坏了赐儿该如何是好。”
天赐亦于此时咿咿呀呀回应,似是十分赞同穆沉所说的话。
一路上因有了天赐,平白增添了许多欢声笑语,日以夜继的赶路使得銮驾马不停蹄赶回长安,至了宫中,穆沉搀着眉烟下了銮驾,引她至了一处宫殿前。
与宫中的严肃与枯燥大不相同的是,这宫殿遍布奇花异草,生机勃勃,眉烟抬头看去,烟胧宫三字赫然于牌匾之上,字迹潇洒,明显是出自穆沉之手。
眉烟疑惑看向穆沉,却见穆沉带着些愧疚看着她。“因未满一年国丧,我不能现在迎娶你为后,怕你难过,估摸着你会喜欢这些,便在接你回来前匆忙布置好了,怎么,你不喜欢吗?”
眉烟看着一国之君如此小心翼翼,不由笑了笑。“你知我惯不在意这些虚礼,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已足够了。”
穆沉闻言,叹息一声。“得妻如此,夫复何求。舟车劳顿太伤身体,你去休息吧,待我处理完朝政,便来看你。”
眉烟应了一声,穆沉虽是不舍,却还是将怀中的天赐递环给眉烟,往议政殿去。眉烟回到宫内,带着天赐沐浴过后,望着空空荡荡的宫殿,忽觉宫中还不比小小的食肆好。
却在此时,孙婶的声音响了起来。“我说你们这些丫头片子怎么这么讲不听呢?说了我不是贵人无需对我行礼,你们一个个的,真是.....”
眉烟听的又好笑又无奈,将天赐安置在寝宫,着令宫娥还好看管着,才缓步走上前去,却见那群小宫娥早已被吓的不知所措,忙忍笑询问。“怎么回事?”
那群宫娥知眉烟是这儿的主子,忙行了大礼,当头的一个忙开了口。“见过皇后娘娘,回皇后娘娘的话,无甚大事,只是孙姑姑不愿让奴婢们与她行礼,可是笼统礼不可废,故而.....”
眉烟知孙婶脾气倔得很,只得无奈看着那个宫娥。“孙姑姑与你们无甚不同,日后无需再行礼。”
“诺。”那群宫娥唯唯喏喏看了眼孙婶,退了下去,各自忙碌。
久别重逢,眉烟拉住孙婶仔细询问。“我不在的这些时日,婶子一贯可还好?在这儿可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可有人欺负你?”
面对她一连串的问题,孙婶一时不知如何答起,不由憨憨笑笑。“你回来就好,管那些做什么。再有,你是要做皇后的人,怎能道“我”,该是自称本宫的。”
眉烟无奈看着孙婶。“笼统烟儿还是自小习得宫中规矩的,这些自是知晓,只是婶子又不是外人,何况烟儿还未封后,仍是食肆的小厨娘。”
“你啊,我真是说不过你。”孙婶无奈看了看眉烟。“道理你都明白,我自不会多说。让我看看天赐吧。”
眉烟从善如流拉着孙婶往寝宫去,却见至了新环境的小家伙丝毫不怕生,在床榻上翻身。
眉烟慌忙快步上前去,生怕小家伙翻下床榻,只是小家伙玩的开心,丝毫没有留意到母亲的焦急。
孙婶笑着看着天赐,摇了摇头。“这活泼劲儿与你幼时相差无几,可真是随了你。”
眉烟闻言不甚开心,随即反驳。“你又怎知穆.....你又怎知陛下儿时不那么调皮呢?”
此言一出引得近旁的宫娥忍不住轻笑,却在此时眉烟听闻穆沉的声音。“怎么,朕一时不在皇后身边,皇后便取笑与朕了?”
那宫娥忙止住笑行了礼退下,孙婶也借故离开,眉烟无奈的看着穆沉,带着些窘迫开口。“我不是那个意思.....陛下来此多久了?”
穆沉笑着看了眼眉烟,“无人的时候你大可唤我阿沉。”
这一句话穆沉有意带了些暧昧意味,引得眉烟红了红脸。“说什么呢。”
穆沉见她会错了意,笑了起来。“我不过是说下人都不在的时候。你想什么呢?”
眉烟又羞又恼,推了推穆沉。“你净会取笑我,你在儿子面前如此孟浪,让儿子学了去该如何是好。”
穆沉望着天赐,不由俯身逗弄。“天赐,你说,你会不会学了去?”
眉烟不由嫌弃看着穆沉。“天赐才四个多月,又怎会说。”
话音刚落 却听天赐最重发出细细碎碎的音节。“b.....bu。”
穆沉不由再度笑起,带了几分洋洋自得。“你瞧瞧,儿子确然会说的。”
眉烟不甚服气,穆沉转了身再度引着天赐。“儿子,你再说一次,会不会学了去。”
天赐睁着大眼睛,懵懵懂懂得继续发声。“b...bu。”
这次连眉烟都觉得天赐当真是听懂了二人的话,却随即瞪着穆沉。“你瞧,儿子能听懂咱们的话,你再如此,难保不会让儿子学去。”
穆沉好容易止住笑,搂上眉烟的腰身,在眉烟耳畔呢喃细语。“我还有更孟浪的举动,正在考虑要不要如此做。”
穆沉语罢,在眉烟耳畔呵气。眉烟不由羞红了脸,推开了他。“谁能想到一国之君,大骆新皇,私下里是这样的人。”
穆沉愉悦的看着眉烟的反应,闻言微眯眼眸。“只要你不说,谁都不会知道。毕竟我只在你面前如此。”
眉烟看着他这般不悦的表情,不由笑着逗他。“可若我说出去呢?”
“反正我是你夫君,若我丢脸,你也会丢脸。”穆沉毫不在意的伸出手指逗弄着天赐,天赐抬起小手攥住穆沉的小指,送入嘴中,咂咂出声。
天赐这一举动使得穆沉柔和了眉目,穆沉搂过眉烟,望向眉烟的面容。“你与天赐,当真是天赐予我的宝贝。”
眉烟抱过天赐,笑了笑。“之前怎么不见你如此嘴甜?”
穆沉将下巴抵在眉烟发间,含糊开口。“小别胜新婚,这个道理,你该是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