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夜谈
如果无名就这么被一刀切了,想必又有不少人要扔我砖头了,为了顺应广大读者的心愿,还是让这货多活几年吧。
要说仇恨,五龙山和忆君本没有仇,甚至无名给忆君来了发赤血毒,差一点害死了他,忆君心里也没有什么仇恨。
无名有杀他的理由,忆君也有杀无名的执念,说到底,就是看谁手里的武器更锋利,谁杀了谁,谁就是强者。
或许无名在某些人眼里是邪恶,是反派,可他并没有错;相反忆君救了秦语筝,杀了这群无恶不作的山匪,也不能说是正义。
世间本没有是非曲直,正邪错对,只是后来人、掌权者、胜利者成王败寇后的说辞,道德伦理也不过是枷锁。
同样是一刀,谁站着,谁就是正义。
生死由人定,胜败凭谁说?
这就是江湖。
也是世界。
回到正题,五龙山可不是一般的旁门左道,在忆铭那个时代之前可是世间屈指可数的十大武门之一,首屈一指的庞然大物。只是因为忆铭一人,五龙山千年基业毁于一旦,门派名存实亡,流落在外的五龙山弟子数不甚数,其中不乏身拥五龙山底蕴万一的五龙山门内弟子。
无名就是其中之一。
无名本不叫无名,他有一个稍显霸气的名字:谭宇谋。
山毁门亡时,无名正在内阁修炼,当时他因为偷学五龙山禁术何欢功而被处罚到内阁思过,突然感到山地震动,天翻地覆,一道刀罡从天而降,将整个五龙山门崩毁殆尽,他也就此昏迷不醒。
当他醒过来时,昔日的山门化为废墟,到处都是师兄弟破败的尸体,那个自己视为亲生父亲的长老在内阁之外用毕生修为筑起一道防护,才堪堪让内阁里的无名幸免于难。
他崩溃、愤怒、怨恨、自责……
他疯狂的挖掘脚下的废墟,企图找到熟悉的身影,最后,当他的双手血肉模糊,在地下找到三本五龙山不世心法后,往着曾经山门的方向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带着心法转身离开。
从此,江湖上再无五龙山,却多了一个专杀大唐弟子的刺客组织——宝塔盟,也出了一个实力超群的宝塔盟主——无名。
从天而降的刀罡和曾经毁灭山门的刀罡重合,昔日的记忆潮水般涌上心头,血色之下,无名俊朗的面孔突然浮现出残忍的狞笑。
“血龙遁”
大量的血液突然将无名笼罩,下一刻刀罡到来,却一击落空,忆君看着空无一人的周围,快速朝秦语筝靠近,以防万一。
这时,从极远的地方断断续续的响起无名肃穆森然的咒怨。
“大唐弟子……忆君……今日起……不死不休……来日……新仇旧恨……报应不爽!”
字字珠玑,声声震耳。
原地,忆君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久久不语,玩世不恭的脸上罕有的出现一抹凝重。
他知道,今天他放走了一个可怕的敌人。一个将来不可预知的危险。
只是,那又如何!
他强任他强,清袖扶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我忆君,接下就是!
忆君转身,看着失魂落魄的秦语筝,挠了挠头,张嘴道。
“你没事吧?”
秦语筝“……”
见秦语筝不说话,忆君想了想还是应该安慰一下,可是这货又没啥经验,一时脑抽来了句“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又没有少块肉……”
“滚!”秦语筝爆发了。
“呃……”忆君掏了掏有点耳鸣的右耳,瘪了瘪嘴“多大点事,要不我也让你摸摸?”
说完为了防止左耳被震聋,忆君很有先见之明的捂住了耳朵,只是这次秦语筝却没有尖叫,而是双手环抱,把头深埋,不断的抽泣。
看到秦语筝这个样子,忆君平时奇贱无比烂嘴第一次哑火了。
让他吐槽夏鸣那群糙汉,他可以一口一个卧槽,可要他在一个软妹面前爆粗,连没有下限的忆君都觉得有些不妥。
由此可见这货的底线还没有低到令人发指,人神共愤的地步。
其实他也能够理解,好好一个黄花闺女,才十五六岁,还是个孩子,遭此劫难,差点被人耽误了一辈子,放谁都接受不了。
可是,不是还没那啥嘛!不就是亲亲摸摸了嘛!多大点事!
就在忆君内心非议的时候,一直沉默的秦语筝开口了。
“我好怕。”
或许是夜晚风大,她缩紧了身子,梨花带雨,怎么看怎么像无助的失足少女。
“刚开始,我是怕他们用我来威胁父亲;后来,我怕他们还怀有别的目的,威胁的是整个黑石城;再后来,我发现我想多了。”
说到这,她眼里的泪水又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没想到他们就是一群疯子,变态!”
一边,忆君蛋疼的扣着鼻孔,瞪着死鱼眼不置可否。
“谢谢你。”
秦语筝轻轻道。
“不用谢。”
忆君换了个鼻孔继续扣,依旧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双方短暂的交流就此陷入平静。
一个人无所谓的做着粗俗之事,另一个心事沉沉,可又无从说起,怎么看怎么都是一副冤家的样子。
最终,在这场即时兴起的沉默比赛中,秦语筝稍逊一筹。
“他们是什么人?”她看向忆君,正好看到忆君毫无形象的模样,不由得噗嗤一笑,转涕为笑的刹那间是让人心悸的美貌。
自己的小动作被发现,忆君毫不在意的耸了耸肩,道。
“目测是一群受人之托的中间人,没什么好说的。”他拿出一块铭牌递给秦语筝,解释道“这是在那群人身上发现的,可以让你老爹查查,只不过我不抱什么希望。”
接过铭牌,秦语筝看着上面的字,念道。
“宝塔盟?”
“一个混迹在天苍国的刺客组织,专挑大唐弟子下手,我们之间不死不休。”
“你是大唐弟子?”秦语筝好奇道,
“不然?”忆君耸了耸肩“你以为谁都像我们一样闲的蛋疼没事就往身上涩麻烦?”
“也对。”
忆君摆了摆手,指了指身后的帐篷“时间不早了,你可以去睡会,我守夜,明天还要靠你带路去黑石城呢。”
看着那个带有不好记忆的帐篷,秦语筝眼中闪过浓浓的恐惧,她缩了缩身子,摇头道“我现在不想睡,陪我说说话吧。”
“说啥?”忆君茫然道。
“不知道。”秦语筝也茫然了。
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良久,秦语筝依旧取得了沉默比赛的失败。
“其实一开始,我是恨你的。”
“嗯哼?”
“三叔对我很好,”秦语筝似乎陷入了回忆,“小时候,三叔经常带我去集市上玩,我就像骑大马一样骑在三叔脖子上,我要去哪里他就带我去,玩累了,就被他背回来,那时候我总认为三叔的后背是天下最安全的,可以为我遮挡一切……”
“可是,”秦语筝话锋一转“你杀了他。”
忆君看向秦语筝,发现她的眼里虽然起伏不定,可并没有任何的怨恨,或许有,可也只有很少的一点。
忆君想起来,那个屡次冲锋在最前线,死死护卫秦青母女的中年男子,因为身上伤口感染,痛苦异常,却又咬牙坚持,直到最后关头忆君实在看不下去,被他一刀结果的侍卫长。
原来,他是她的三叔。
忆君看着秦语筝,缓缓道。
“或许你恨我,可是我不后悔。”
“你……”忆君的回答让秦语筝生气异常,她咬紧牙关,恨恨的看着一脸淡然的忆君,说不出话来。
“你根本不知道他每一秒都要承受多么剧烈的痛苦。”忆君扫了她一眼,用平常的语气讲述了他之所以杀死三叔的理由。
“胸部中了三箭,腰部以上十八刀深可见骨的伤口,小腹两处刀伤,一刀划破了他的肠子、一刀贯穿了他的脾脏。”他淡淡的看着秦语筝,问道“你认为他还能坚持到黑石城?”
三叔的伤势,秦语筝并非不知道,相反她很清楚三叔每一秒有多么痛苦,那时看着强颜欢笑的三叔,秦语筝不止一次的落泪,她知道三叔必死,可是又不愿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她自欺欺人的认为三叔一定可以坚持到黑石城,只要到了黑石城,三叔就有救了……所以,在忆君杀死三叔的时候,她虚妄的梦破碎了,一切残酷的现实压的她喘不过气来,所以,她恨他。
她原本以为她会一直恨他,可是当他从天而降救下自己后,她发现她再也不能恨他了。
又或者,她从来没有恨过他。
“谢谢你。”
秦语筝轻轻道,说出了今夜第二句感谢,只是相比之前,这一句更为沉重、真诚,更为寓意深远。
“还好吧。”
这次,忆君没有再说什么客套话,而是恬不知耻的接受了。
他知道,秦语筝的心结已经解开,仅此,他值得这声谢谢。
“你现在还是不想睡觉是吗?”
忆君看着天边渐渐明亮起来的白肚皮,问了一句很没有意义的废话。
秦语筝轻轻的抿了抿嘴,轻声道。
“我累了。”
不知何处吹来一阵清风,舞动三千青丝迎风飞扬,恰逢一缕清阳划过天际,散落在绝美的容颜上,刹那间的风华让天地失色,铭刻在心。
忆君懒散的靠在树干,漫不经心的看着那抹绝色,嘴角微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