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79年四月，秦将白起兵临鄢城下。

鄢，郢唇齿相依，同为国都，故楚人往往将这两地合称鄢郢。

白起兵分两路，一路进攻巫郡，黔中；一路进攻鄢郢。

秦军夺取汉江沿岸重镇数不胜数，却在鄢城遇到最顽强的抵抗。

楚率领主要兵力与秦军决战鄢郢，史称鄢郢之战。

“望大哥……你有多大的把握？”我犹豫了很久，禁不住问问道。宋玉说郢都守不住，我却信人定胜天。

望舒用烈酒细细擦拭着诸侯之剑，剑上精光闪过一轮，与他眸中异样的光交相辉映。如同寒潭惊起万千波澜，他周身围绕着清冷的肃杀之气，便是一个横槊赋诗的铮铮武将。

“我一定会守住。”他显得隐隐紧张，夹杂着兴奋。我与宋玉对视一眼，心中埋下了担忧。嘴唇动了动，终于没有说出。

“宋玉，再卜一卦罢。”望舒随意道。

“我看不必了，上柱国大人。决定在人，成事在天。这些东西只会扰乱你的心神。”宋玉起身道：“秦军已陈兵城外，你好好休息。明日……明日上阵杀敌，好好用你的巫术，好好保卫这个都城。我是文臣，没有驰骋沙场的可能了，你多保重。”

“好。宋玉，派出去的探子回报说秦国有两个祭司呢。呵，又是一场恶战。”望舒说这话时只是轻轻扬起眉梢。

宋玉不搭话，连着念几声你多保重，拉着我出了屋子。

“宋玉我……”我试着向他说明我想去帮望舒的念头。

他一甩袖子，淡淡道：“若无事明早不要出来了，全城戒严。”

月色冷冷的，给大地镀上了一层霜。

夜里，我觉得露水极重。烛火点得又极亮。也不知是不是幻觉，我隐隐听见街上衔枚疾走的人马声。

而庭院里繁盛的花枝底下，似乎有人站着。

“当，当。”我知道是宋玉在扣门，既不是望舒握拳轻敲的咚咚声，也不是旁人的邦邦声，他总是弯起食指来敲。

我推开门，让他进来。

“小夏，我……”他并不挪步，任露水将他的斗篷打地湿淋淋的。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昨天亥时，我听侍卫们嘀咕，秦军已经连下数城，完全占领了江汉一带。两个祭司，更让他们如虎添翼。

“玉哥，你想说的，我替你说。你要我去帮望大哥，毕竟他对我那么好，没他的话，我或许早就死了。”

“我虽是女子，也要讲义气。这些天我也想开了……帮他守城和忤逆姊姊并不是一码事。我终是要历练历练，总在你们的保护下听风雨怎行？”

我是早都想明白了事情，才与他说的。只要上了前线，就是个你死我活。

到了这个当口，简直是逼上梁山。

上前线，哪怕是死了，也留个好名声，不上，看着他们拼杀，被人白白耻笑。

宋玉抓起斗篷，披在身上，道：“随你罢。我当真是看不透，这战场有什么好，一个个争先恐后往里面跳。”

他走了，和以往一样，没有回头。

我侧卧着，身畔偎着琴，他的面容就像空阶冷雨，扰着我的梦魂。

明日……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