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兮鸾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那个梦暖如春阳，给沐兮鸾以温暖，让她嘴角上扬。那个梦也恐怖异常，给她刺骨严寒，让她想逃走。

那是个关于家人的梦，是个甜蜜却又让她恐慌的梦。

梦里有英勇的父亲，有恬淡的母亲，也有一个小小的沐兮鸾。

他们又回到了在一起谈笑风生的日子、无比幸福的日子。

父亲战胜归来，母亲携年幼的她在城门口迎接。那日阳光明媚，照射在父亲的铠甲上，在地面上投下一个浓浓的剪影。

沐兮鸾掂起脚尖，费力地拉着母亲的手，踏在父亲的影子上向前走。心情格外欢畅。

她听到城中的百姓欢呼着，喊着：“沐将军英武！沐家军无敌！夜国必胜！”她看到父亲身后的将领以敬佩的目光看着父亲，她笑着，挥舞着手臂。

听到了她的笑声，沐靖林转身将她抱入怀中，再高高抛起，随即又稳稳落入怀里。

沐兮鸾在沐靖林的怀里笑了起来，沐靖林温柔的摸摸她柔软的发丝，粗犷的声音在嘈杂声中格外明显：“我的鸾儿又长了不少。”

沐兮鸾把头埋在沐靖林怀里，偷偷撇一眼身后的母亲，发现母亲脸上也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全然没有往日的愁容和严肃。又咯咯的笑起来。

一家人慢悠悠的在长安街上走着，从街头到街尾的距离，似乎长了不少，足以让他们走上一生。

周围的人逐渐消失，嘈杂声也愈来愈小。

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

猛然间，沐兮鸾眼前一黑，整个世界变得寂寥。

一滴血似是从天际而来，滴落在沐兮鸾的指尖。她抬起手，若有所思。瞳孔里全是血的颜色。

再抬眸，眼前已是换了一幅天地。

整个天空一分为二。

左侧天幕一片血色，右侧则是月色微凉。

左侧是战场上的父亲，他奋力杀敌，转眼间一名蛮夷将军死在他剑下。

右侧是庭院里母亲，手里拿着的是沐家军的军旗，红底金线，一个诺大的沐字在她手里渐渐成型。

不过顷刻，便又换了场景。

左侧天幕血色未减，右侧月色更加凄怆。

战场上的男人，在敌人的联合绞杀下，终于倒了下去。沐兮鸾的心也跟着沉入谷底。

月色下的女人，在丧夫之后夜夜涕泣，终于双目失明。沐兮鸾的心也不觉漏了一拍。

“我的鸾儿，来，让爹抱抱你。”男人费力从地上爬起，用手中的剑支撑着，向她走来。

“兮鸾，你在哪？”女人跌跌撞撞，摸索着向她走来。

“鸾儿。。。爹的鸾儿，你快来啊。”男人终于支撑不住，跪在地上，捂住胸口，面色凝重。

“兮鸾。。。你在哪？快到娘身边来。”女人跌倒在地，发丝也散开，眼神迷离，向沐兮鸾所在的方向挥手。

沐兮鸾感到脸上一片冰凉，伸手碰触，才发觉早已泪流满面。下意识的将手指放在嘴边，用舌头舔了舔。

泪，是咸的，她苦笑。转身离去，不再留恋。

她清楚的知道：这，不过是一场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