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等待
深夜里还在路上行走的人知道,冬天是伴着夜里一阵一阵的寒风到来的,路灯的光和影子撑起夜景,天空不知是什么颜色,在经常雾霾的地方,很少看得到洁白的月亮,那是一种现代的悲伤,独自想想,还会觉得这样的景致别有一番味道。
凉风在无人的街巷肆意的掠过,垃圾和落叶翻飞到一起,它们像在跳舞一样,伴着从灯火通明的地方传来的优雅琴声。
在家里,在自己的房间里的时候,云子就这样坐在窗子前的凳子上看楼下面,家里一个人也没有,自从自己上大学以来家里就没有人住了,一股陌生的味道里掺着冬天寒冷的感觉,云子泡了一杯热茶,回想在医院里的事,那时外公躺在病床上,云子只是看着,一言不发,除了进门时叫了一声外公以外,似乎并没有其他要说的话,仅仅是看上去就觉得这次外公的病有些严重,并从外公的脸上看到十分的镇静。
外公说他自己的病自己知道,:“我的病我自己知道,不用住院。”
云子坐在他旁边看着他。
“你怎么不和你外公说说话啊?关心一下啊。”妈妈在旁边说。
“哈哈哈,他知道外公不舒服,看得出来。”外公笑着说,外公闭着眼睛,刚挂完吊瓶,满是皱纹的手还露在外头。
“在学校怎么样啊?”外公这样问云子,但也似乎并没有要听到答案的样子,又继续说:“自己要知道学习是为了自己,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云子点点头,但是外公闭着眼睛,而外公似乎是感觉得到云子这样一个点头的动作,脸上露出了一点笑容。妈妈也跟着笑了起来。
云子等着妈妈照顾好外公,然后才回家的,回家要穿过一个公园,云子喜欢从公园里走,那儿是个充满了快乐的地方。不是吗?
盯着自己窗台上的芦荟看,窗子上落满了灰尘,隐隐约约看得到自己影子。云子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显得格外的安静,就坐在那儿,像是等待着什么,而什么也没有到来,眼睛里是浓浓的怅然若失。因为不仅仅没有如愿以偿得到憧憬的归宿,而且失去友情,他忘不了美儿,最好的朋友如今不知去向。
他有时不时看相片的习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把很久以前的相片拿出来翻看。有的是很小的时候,还是婴儿的时候,在长辈的怀中安逸的睡着的样子,云子没有关于那时的记忆,只能从相片中感悟那将近20年前的事情,从相片上人们的表情里猜测那时发生的事,有时会感到很可笑,但是想到他们现在不在年轻时又有一种惋惜的情感油然而生,失去被等待着,而时间是什么时候流逝的呢?
无可奈何也变成了安逸;那些稍微大了一些时的照片真是令人怀念啊,有时候,若不是因为看了看相片,有些事真的忘得一干二净了呢,例如:一个在家门口放鞭炮的新年早晨,一个在公园尽情玩耍的下午,一个难忘的生日晚宴。快乐像是被重新拾起一般,心里美滋滋的,那时自己脸上洋溢的笑容在现在看来真是令人羡慕,他仿佛还能听到那天的欢呼声,脑子里却想到了“无知的自己”。
云子不禁会这样觉得,然后小声的笑了起来,整个身子跟着抽动着,他一个人看着这有些遥远的记忆,发现了其存在的意义并对它们十分的珍惜,他一张一张的看,反反复复地看,不住地笑,笑着笑着又慢慢流下泪来。
这是在雾霾严重的地方的一个月夜。
“最近都没有再照相了呢!”云子自言自语地说,关上相册,又坐回到窗子边不知道想些什么去了,一晃就是一两小时,沉浸其中真不知是一种怎样的滋味,仅仅就云子而言,或许是好的吧。在别人看来,这又很夸张,有什么事可以这样思量个不停呢?
他独自想了很久,在日记本上这样写:“一切都开始好起来了。”他自我安慰,突然又好想找人说说话,他想起了住在杉树林里的老婆婆,孤单的时候他明白了老婆婆丢失猫时的心情,“尼亚它还好吗?也不知道回去了没有”。脑子里浮现出老婆婆等待尼亚回去的情景,在茫茫的杉树林中,一眼望去都是深幽的墨绿色,在冬天里无非是变得冷了一些,或者在下雪的时候变成一片雪白。
天气越来越冷了,最近没有一点关于伊山的消息,云子的心中很焦急,陷入茫茫的等待中,伊山一连好几天没有打电话过来,满心的期待像是满心的疑问和猜测,他又告诉自己不要乱想,因为怕,一旦产生误会,这遥远的距离会把所有的关联扯开。
但是他终究是按耐不住,云子就开始画画,把自己和伊山画成卡通形象,名字叫“云子与伊山的日常”,然后编一些故事画出来,他的心中充满着不安,画的很糟糕,总是画着画着就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变得犹豫起来,不知如何是好。“诶。”他时常叹气,因为伊山只要不来电话,他就只能等。
有时做梦梦到了关于伊山的事时,不禁要去琢磨好久,甚至是像庄周梦蝶一样浪漫的思量一阵。
“她怎么也不打电话过来?”云子不止一次这样疑问,凝望着虚空,时间被标记上煎熬的印记。“她一点也不想我吗?她若是想我怎么也不打个电话来呢?”云子盯着手机看,可惜它一直都很安静。
一月二十日,感受不到严冬的寒峭,只有这思念的日子里的冷清。
“朋友们都应该放假了吧”云子想先放下这样沉重的感情,也许陪朋友们一阵子会好起来,伊山可能比较忙所以不方便吧。他这样想,然后鼓起愉快的心情,好好地睡上一觉,有时这样的心情却让他无法入睡,这想象出来的快乐让人兴奋,他就兴致勃勃的拿来一本书仔细的阅读,抄下那些优美的句子,坐在桌前,已然忘记忧虑似的沉浸在自己的花渊中。
翌日云子约了自己的朋友杨沛和蔡梦娟一起出来玩,穿上新买的衣服,愉快的出门走到大东门公交车到中心血站,一路上冷风吹得令人瑟瑟发抖,血站的对面就是云子和他们一起画画的画室,他们经常在那里集合,然后笔直地沿着文化路走过去就可以到电影院,这一天,云子始终压抑着自己心情,表现得很开心,虽然是不是也会打岔想到伊山,但是很快就打住了,“想也是没用的啊”他告诉自己想也是没有用的,就像周越说的一样,直接可以去找她为什么要犹豫呢?
和朋友们一起看电影,买了爆米花与可乐,坐在前排的座位上,对云子来说这还真的是第一次,因为,云子并不喜欢看电影。
看电影时他实在是困所以睡了,蔡梦娟一直惊讶为什么看这样精彩的电影也会睡着,云子只是笑说自己不爱看电影的缘故吧,加上电影院那样让人昏昏欲睡的环境。可是云子真的很开心,感觉到朋友在身边的温暖,无论我怎么样,他们的喜怒哀乐牵动着自己,也牵动着一整天的时间比往日更快的过去。他又想起了美儿,要是美儿没有离开,这段时间可能不会这么无聊吧。
看完了电影,蔡梦娟说有事就走了,云子和杨沛吃饭也是匆匆,云子想多和他们在一起待一会,只是似乎没有必要的理由,笑着说下次再见这样伤感的道别,头也不回才不是因为洒脱,反而是一种更加不舍的心情。
路口红绿灯交替着亮,夜幕之下云子宁愿慢慢的走着回家。走自己以前放学回家的那条路,看学校门口的那个水果摊,他记得那里有一只黑色的猫,走着,想着,不知为何就笑了。高兴吧。可是高兴什么呢?脑海中的画面像是混沌一般的东西,想康定斯基的画,那些不知何故的圆与线总给人一种合理的感觉。
回忆里满是昏黄的路灯下树的阴影,满是秋天的落叶,满是踩在树叶上的声音。
回到家坐在桌子前边,靠在椅子上,感到脖子一阵酸疼,疼并且舒服。
想一想明天还约好要和其他几个朋友吃饭,想着“朋友们不吃饭就做不到一起了吗?”他曾想在楼顶上和朋友一块儿听歌,什么也不说,楼顶风大,吹得人慵懒;也想是去没有目的地转转,走到哪里就是哪里····但无论怎么样都是要分开的。相聚就是为了别离,别离了又不知何时相聚。那别离和相聚之间又是什么呢?云子想到了自己。
那就是等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