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裳，我会给你找个好归宿的。”他别过脸，不再看我。

马车发出哒哒的声音一路前进，我和董桢，沉默的一路无言。

不出几日，府上便来人说亲。来者……是当日同僚会中的一个人，董祯叫他——赵源。

礼部侍郎之子，人前的口碑是不错的，至于人后。混迹于官场之人，有几个能独善其身？

赵源的一行一为皆彬彬有礼，和董桢的谈吐在旁人听来也是极风趣的。

我能感受到他时不时打量我的目光，那么赤裸裸的明显，我低头，并不是羞涩，只是讨厌罢了。

我不信董桢看不到，他只是故意为之罢了。

送走了赵源，董桢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喜悦，他说：“赵源可行？”

我回：“董祯，你爱过我吗？”答非所问。

他仿佛噎住了，喜悦之情也褪去，沉寂片刻：“你不是她。”

“呵呵——”我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心里分不清是喜还是悲。现在，是该回去好好的做待嫁新娘。

大红色的嫁衣鲜艳夺目的摊在红木床上，一针一线精致的绣着小巧生动的桃花。我第一次知道，原来红色的桃花也可以如此动人心魄。

可，为什么是桃花？心底跃起不好的揣测，我抱着大红色的嫁衣换上。

唤了人去让董桢过来，白色的粉末在我手心里掉落，混进酒壶里。

红鸢给的药，我没想过我真的会用上。

董祯面露难色的站在门外，迟迟没有进来。我走到他的面前：“就当最后一次，为我践行。”

他的眸子里是我披着嫁衣的倒影，像把我定在眼里。

“好看吗？”

他点了点头，神情变得有些复杂，还是跟着我进了屋。

各斟了一杯酒，我对着他一饮而尽，药应该可以压制住心里的害怕。

“董祯，明天我就出嫁了，陪我喝最后一次。”

他犹豫了会儿，接过酒喝了。

我笑着起身，就着大红嫁衣跳起了宴席上的那只舞，董桢，你怎么可以让我嫁他人？

脑子渐渐混浊，我能感觉自己开始站不稳，几次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下去，他接着喝，像之前我跳舞他喝酒一样。

药效该起了，强忍住身体的不适，我来到他的面前，看着他变的迷离的眼神，和看我时眼里多了的狂热。

松开手，酒壶摔在地上，清脆的声音像引火自焚的油灯一样，是开端，也是结束，将一切推向了深渊，身子一软，我扑进了董桢的怀里。

董祯，你怎么能把我推给别人？蜡烛明黄的烛光在眼前模糊，连着身上的大红嫁衣被撕扯的声音。我可不可以骗一次自己，做一次你的娘子。

直至董祯发泄完了沉沉的睡去，我却瞪着眼一夜未眠。这样做可对？我不知道。这么久了，我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为了什么才做这样的选择。

这次，若君彻底红了眼，像只母老虎一样扑上来直接把我从床上拖了下去，我从不知道看起来柔弱的她力气竟然这么大。

若君再次扬起手，巴掌却没意料之中的落了下来，是董祯死死扣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摔向了一旁。

屋外站了很多人我知道，但无人敢踏足一步，若君瘫倒在地上，又倔强的爬起。

一边疯狂的笑，一边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全无端庄贤淑之态。我突然觉得这个女人很可怜。

安静了很久，我缩在一旁，等着董祯的处置。他突然把我拉进怀里，低低的声音说着：“我娶你。”

事情很快传遍了京城，都说董大人为了一个女子，休妻负友。赵家咽不下这口气，上报朝廷，董祯被贬官，连降了几级。一时间，曾经登门造访的人纷纷与之撇清关系。

董家败落了，但也不会差到过不下去的地步，董桢带着剩下的人重新回到了那个地方，那个已经易主的董宅，和有大片桃花林的地方。

若君不见了踪影有一段日子，下人们总对我议论纷纷，我只能应着。

“这样你开心了？”

若君梳理好了自己，繁重的衣裳和首饰都已褪去，有几分当初白衣胜雪的模样，只是岁月的流逝的印记和我出现以后的事端，让她看起来面容憔悴了不少。

“柳裳不明白。”

“可笑。”

“我知道你是子楠。我知道你会回来。”若君仍是自顾自的说。

我听着，面上无动于衷，即使知道了又能如何，董家现在已经这样了，董桢的心也不在她那儿了。

“你可想知道？”若君走到我面前看着我，眼睛发红，衬着本就苍白的脸色十足的病态，好像又回到了当初躺在床上的那个样子。

“你想说什么，”我敛了眉头。

“董祯是和你哥哥一起掉下去的，你不知道。”若君一脸嘲笑的看着我。

“你哥哥真是一诺千金……他让董祯活了下来，自己喂了狼。”语气淡淡的，我听来却犹如一记重雷在耳边炸开。

“不可能！”我回头朝她吼了回去。

若君对得逞的一笑，不理会：“董祯一直愧疚，愧疚他自己的命是你哥哥换来的，你哥哥让他走的最后一句话，是好好照顾你。

“呵呵——可是他却真的喜欢你了……”

“咯咯，成亲如果不是两家长辈的强压，他都不会娶我你知道吗！”

“子楠，你爹娘是我让人杀的……”

“你命真大，竟然没死！”

眼前的人疯狂的笑着，眼泪夹着慎人的笑声一同蔓延，像个疯狂的魔鬼，又是个可怜的人。

我的脑袋里嗡嗡的，有什么东西炸开以后一样，突然丧失了所有的感官。

若君伸出双手掐向我的脖子的时候，也没想反抗……我只是在想着她刚才所说的话。一遍遍的回响在我的脑子里。

“爹娘不是董祯杀的……”

哥哥让他照顾好我，是哥哥知道我喜欢他。

天地在视线里旋转起来，能看清楚的是若君扭曲的脸和来自颈部渐渐窒息的感觉，我不想反抗了，突然觉得很累，这么久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