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刺客
寿宴结束后,小顺子躬身道:“皇上轿辇在外面等候,去哪个宫休息?”
凌宣想起今日寿宴之上和辛玉虽无言语之交,但给太后敬酒时两个人双目碰在一起时,她顾盼之间流露出的缕缕柔情使得有一种想马上见到她的冲动。
“去披香宫”“唯,奴才先去披香宫吩咐辛贵人预备着。”
披香宫里,辛玉解下披肩递给含翠,寄芙端上炖盅,揭开盖子轻声道:“小姐。”
“哎。你怎么又忘了?当着外面的人我们是主仆,到了披香宫我们还是姐妹,不要小姐,小姐的。”辛玉嗔怪道。
寄芙微微一笑道:“知道了。姐姐,这是我炖了许久的,你尝尝。累了一天,用完早点休息吧。”
“嗯”辛玉疲倦道。
方用过燕窝,袁芷掀帘子走了进来笑嘻嘻躬身行礼道:“启禀贵人,小顺子刚才来传旨说皇上一会儿来披香宫,请您先预备着。”
“嗯。知道了。”
含翠笑道:“恭喜小姐,,小姐终于否极泰来。我还以为皇上忘了披香宫,忘了您呢。”
辛玉脸一红道:“不许贫嘴。”
这时袁芷进来轻声道:“贵人。”“怎么了?”
“皇后娘娘派人送东西来了。”
辛玉奇怪地问道:“这么晚了,皇后娘娘送什么东西?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一个黄门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篮进来,躬身行礼道:“奴才是皇后身边黄门方庆。辛贵人身体抱恙,看来是不能侍奉皇上了。皇后娘娘得知辛贵人身体抱恙,特意派奴才奉上血燕炖参汤,让贵人补身体。”说完把食篮递给含翠。
辛玉看了看含翠,又看了看寄芙,不解地问道:“你说什么呀?我有什么病?”
方庆阴阳怪气道:“辛贵人身体有病,万一传染给皇上,恐怕您担当不起,贵人你无谓辜负皇后娘娘一番心意。”
寄芙怒斥道:“你到底什么意思?为何诅咒辛贵人?”
方庆瞟了一眼她冷笑道:“皇后娘娘统领后宫乃是众妃嫔之首,贵人别这么不识时务,违背皇后娘娘一番好意。请贵人好好休息。”说完,也不行礼,傲慢地走了出去。
含翠冲着他的背影哼了一声气呼呼道:“不过是仗着皇后的势力作威作福,一定不会有好下场。”又轻声道:“小姐。”
此即是皇后之命,遵与不遵都是失了规矩。辛玉心乱如麻,便如一千只茧子在心里缫了丝一般,千头万绪,却不知从何思忖起。低头沉思了一会儿道:“这其中定有蹊跷。好了,睡吧。”
夜沉如水,四下里寂静无声,灯笼暖暖一团晕黄的光,照着脚下的青石方砖。一块一块三尺见方的大青砖,拼贴无缝,光洁如镜。凌宣做着轿辇走在去披香宫的路上。
忽然,前面一个黄门拦住路跪下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有事求见。”
心想“这么晚了,皇后有什么事啊?”
“停轿”小安子掀开轿帘。
沈宓躬身行礼道:“皇上。”
凌宣问道:“平身。这么晚了,皇后拦住朕有什么事?”
沈宓望着他一字一顿道:“今晚辛贵人不能服侍皇上。”
“为什么?”
身边一黄门跪下叩首道:“是奴才该死,奴才大意。辛贵人她抱病在身,奴才未能及时通知顺公公,是奴才失职。”
凌宣问道:“你是谁?”
“奴才敬事房首领何太冲。请皇上原谅奴才。”何太冲跪在地上猛磕了几下,额上顿时一片青紫。
沈宓神色平静道:“皇上,何太冲一时糊涂是不对。但是本宫统率后宫亦不应该让这件事情发生。臣妾同样有罪。”
“奴才该死。”何太冲求饶道。
凌宣看了一眼地上叩首的他冷笑道:“你也知道你该死?来人带下去,斩首。”
沈宓毫不惊惶大声道:“请皇上息怒。其实是辛贵人福薄才无缘伺候皇上。皇上龙体安康乃是大汉万民之福,至于龙裔更会影响大汉万世昌盛的基业,所以服侍皇上的妃嫔必须千挑万选,小心谨慎。”
“别在说了。”凌宣不耐烦道:“朕不想听。”
“臣妾所做一切皆是为皇上和大汉社稷着想,请皇上明鉴。”
“哼,但愿如此。”凌宣道:“回御书房看奏折。”
沈宓望着远去的轿辇嘴角微翘,勾起一记浅浅的冷笑,眼睛里却露出恶狠狠的目光。“除非本宫生下龙裔,否则本宫不会让任何一个人有接近皇上,诞下龙儿的机会。”
第二天朝房里,群臣都在毕恭毕敬站等皇上早朝,只有沈冀半躺在椅子上。这时黄门小禄子手捧一托盘进来,径直走到他面前媚笑道:“将军,请用参汤。”
申宗泰几步上前打开炖盅的盖子,把参汤盛到碗里,轻轻吹了吹,弯腰恬颜媚笑道:“将军,请喝参汤。”其余看不过去的臣子都轻蔑的瞄了一眼。
沈冀懒洋洋道:“不知为何,这些日子一直睡不醒,好累。”说完坐起身,接过参汤喝了一口。
申宗泰轻声道:“将军,第二声朝鼓已响,要准备上朝了。”
沈冀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道:“我想在休息一会儿,小禄子,告诉皇上先别退朝。等等我,我有事启奏。”说完复又躺下。
“唯”
勤政殿上,殿前铜鹤,金鳌的嘴里喷吐着袅袅香烟,呈现出一派肃穆庄严的气氛。
群臣跪下口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凌宣精神抖擞地坐在黄金雕龙宝座上一摆手道:“众卿家平身。”
“谢皇上。”
凌宣道:“众卿家,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小禄子在勤政殿门口跪下道:“启禀皇上,沈将军有事启奏。”
凌宣问道:“沈将军在哪?”
小禄子道:“启禀皇上,沈将军现在在朝房之中,很快就到了。奴才在去催催。”
“哼”凌宣皱了皱眉,咬住嘴唇没说话,手狠狠握住龙座把手。
朝房内,沈冀慢吞吞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问道:“今儿太后早朝了吗?”
小禄子躬身道:“回将军,太后这几日凤体欠安,早朝都未到。”
“嗯,知道了。”来到了勤政殿门外,黄门急忙躬身行礼高声道:“沈将军到。”沈冀大摇大摆旁若无人地走到凌宣面前跪下道:“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不等发话,径自起身,“臣已年迈,容臣平身侍候!”
凌宣笑了笑道:“自然可以。”
沈冀将头微微一抬,傲慢道:“启禀皇上,臣昨晚通宵整理要献给皇上的文书,所以睡眠不足,误点上朝,请皇上恕罪。”
凌宣压了压心中怒火,勉强笑道:“将军操劳为国,以至睡眠不足。何罪之有呢?”
“谢皇上。”
凌宣又问道:“沈将军,你是否有事要启奏?”
“启禀皇上,奴才府中昨晚有刺客潜入。幸托皇上洪福,奴才福大命大。刺客已被奴才手下抓住,可惜刺客已经自杀身亡。”沈冀的一番话声音不大,却宛如惊雷炸响九天。
凌宣不禁愕然忙道:“京城之中竟然有如此胆大之人真是无法无天。沈将军你放心朕一定会查个明白。”
沈冀漫不经心道:“不必皇上操心了,奴才已经查明幕后指使是谁了。”
凌宣问道:“那是谁呢?”
“是望京兵部尚书李云苓。”
满朝臣子刚才听沈冀一说无不震惊,又听是‘李云苓’更加震惊。
沈冀微微冷笑道:“请皇上一定要追究这件事。”
“将军请放心,朕一定会追究。”凌宣道。
整个大殿上顿时鸦雀无声。
沈冀格格笑了两声道:“皇上,就请下旨,处死李云苓。另重新选合适人担任望京将军。”
未等开口沈冀三步并两步走上台阶来到他面前道:“李云苓罪无可恕,请皇上立刻降旨。”
凌宣绷紧嘴唇,倔强的昂着头,仍旧沉默着,两只紧握椅子的手微微颤抖。
沈冀咄咄逼人道:“奴才斗胆,请皇上立刻降旨诛杀李云苓,以儆效尤。”见凌宣不答言,微微一笑道:“哦,我倒糊涂了,太后这几日凤体欠安,不能临朝。想必是皇上年幼学浅,不能亲自草诏。既如此,臣只好斗胆代劳了。”说毕,竟然阔步走进御几,提起御笔,蘸了朱砂,沙沙一阵疾书,一片诏书即算草成。朗声读到:“圣旨:李云苓图谋不轨,意欲谋杀朝中忠臣,着即处斩,钦此。”双手‘啪’将纸一合,笑道:“恕臣无礼!此亦不得已而为之。不过皇上也不必总是贪玩,还应该读点书。这圣旨臣会马上派发下去。”
“慢着”凌宣霍地站起来,向金殿上的臣子扫了一眼,冷笑一声断喝道:“没有朕的玉玺宝印,这只是一张废纸。沈将军金殿之上岂容你一而再再二三放肆。来人。”
这时金殿外进来七八个带刀侍卫,虎视眈眈望着沈冀。
僵持了片刻,凌宣看了一眼申宗泰问道:“申卿家,你看此事如何是好呢?”
申宗泰胆怯的看了一眼一脸凶相的沈冀,装作低头思忖,仍是垂头不语。
楚原踏出来道:“沈将军,皇上既然答应在三天之内还你一个公道,那将军就应该安心等待。”
沈冀迅速对眼前的形式估算了一下,如果此时大动肝火硬碰下去,对自己一点好处也没有见楚原出来说话,心里有点胆怯他,且皇上说了三天之内会给自己一个交代,也算满意。想到此躬身行礼道: “多谢皇上,那臣就静候佳音。”
御史柳文龙实在看不惯沈冀骄横的样子瞟了一眼他走出来冷笑一声开了口:“启禀皇上,李大人为人光明磊落众所周知,而且他身在望京,又怎会派人行刺沈将军。请皇上明察。”
沈冀哪里瞧得起他!走到他面前拧着眉毛恶狠狠道:“哼,你凭什么说我诬陷李云苓?”
柳文龙面无惧色,目光炯炯盯着他道:“那我问问将军。昨天发生的事你是怎么那么快就知道是谁做的呢?”
“我怎么会不知道。”沈冀双手抄与背,向前踱了几步,又踱了回来来瞪了他一眼冷冷道:“是刺客临死前供出来的。”
“那敢问将军,刺客是怎么死的?”
“我已经说过是自杀身亡。”
“一个怀着必死之心的人,又怎么可能在临死之前供出幕后指使是谁呢?将军,我怕你一时疏忽,错杀忠良啊。”柳文龙冷笑道。
“大胆,金銮殿上岂容你放肆妄下定语。”沈冀走到凌宣面前道:“启奏皇上,柳文龙出言不逊,理应问斩。”
柳文龙高声道:“皇上,沈将军诬告忠良。如果皇上不明察,冒然下旨杀李云苓,只怕会危害到国家的安危,影响到皇上您的声名。”
“混帐,金殿之上岂容你胡言乱语。”沈冀也火了,断喝一声三步并两步走到凌宣面前道:“皇上,柳文龙目中无君,理应处斩。”说完转过身来眼睛里露着凶光看着他大声道:“来人,将柳文龙拖出去,午门斩首示众。”
楚原等几个臣子急忙跪下求饶道:“请皇上三思啊。柳御史一心为国冒犯了皇上,请皇上饶恕他性命。”
柳文龙凛然道:“皇上,不斩奸臣只杀忠良,只怕国家不保啊。”
“皇上,”沈冀大怒,柳文龙目中无君,如不处斩效尤众者。”
凌宣深知此事关系柳文龙的身家性命,觉得不能一味地随沈冀之意。怔了一下道:“沈将军说的对。”忽然灵机一动,“柳文龙在大殿上竟敢无礼,一定要问罪。如果斩了他,岂不是便宜了他?按朕的意思,不如先将他押进大牢,慢慢折磨再斩不迟。不知将军认为朕处理的对不对呢?”
沈冀略一思索道:“皇上英明。”
凌宣大声道:“来人,将柳文龙押入大牢。”上来两个侍卫,拉着他要走。
“慢着”沈冀缓缓道:“奴才请求皇上,将柳文龙交由奴才发落。”
凌宣淡淡道:“柳文龙始终是朝廷命官,如今犯法理应押在大理寺牢房之中。”
沈冀狞笑道:“既然皇上这么说,那柳文龙就交与皇上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