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桢睡得很不踏实，眉头一直紧紧的锁着，不时还冒了不少的虚汗。

董桢，你可是看到了我那向你索命的哥哥？

我走过去趴在你他的身上，手绕到躺椅下，摸到了冰凉的冷刃，是早已藏好的匕首。

只需朝着他刺下去，一切便都结束了。

他呓语着什么，我一惊抽回了手，原来无论学的怎么淡然，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会发怵。

我听着他断断续续的说了几个：“对不起。”

不由得想听清楚说了什么，我轻轻的趴在他的身上，隔着衣裳也感觉到了他的体温。

以及温热的鼻息呼在我的脸上，有些痒。他说的是：“子诺，我找不到子楠了。”

我愣住了，呆呆的看着他，久久没有回过神。

门“嘭——”的一声被撞开，跌进来两个护院，身后是怒气冲冲的若君。

什么话也没说，一把将我从董祯身上拽了起来，扬手狠狠就扇了一耳光。

“你看清楚，她不是子楠！”说完摔门而去。董桢半睡半醒的神情，似没有反应过来。

若君歇斯底里的样子，全然不似我当初看到的那个温柔，干净的女子。

爱情，真的会让人改变吗？呵呵。

脸上火辣辣的疼。那巴掌我没有躲。红鸢说的，女子有时候有必要可怜一点。那个戴着面纱的红鸢，同样有一张美丽的脸，却有一道狰狞的疤。

“对不起——”董祯动作轻柔的抚上我的脸，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或许我太想她了。”董祯自顾自的说着，然后轻轻按摩着刚才被若君打的那个地方。

我看着他的动作，没有拒绝。好像也不疼，我想。

董祯还是常来我这里，他喝酒喝多时，会把正在跳舞的我拉进他的怀里。我静静的看着他，假装着心里没有波澜。

他看我的眼神却柔的像一汪水，让我一阵阵的发虚，即使我明白他看的不是柳裳，是子楠。

每次过分亲密时，他总会把我放开，嘴里喃喃“你不是她，她喜欢闹……不是安静的。”

“她会笑话我……”

“她会跟我叫板……”

“……”

手无数次的滑过椅子下绑着的匕首，可我……最终都没有勇气去拿下。

“子楠——我许你——十里红装。”

静静的看他睡过去。平日里冷漠严肃的董大人现在就像当初的董桢。我在想，如果我的爱情还在，我会不会再喜欢他。

我有些动摇了，哥哥的死和他真的有关吗？

“子楠，你等什么呢”老板娘清婉的女声传来。

随之从屋子里阴暗的角落款款走出，周身淡淡的像镀上一层光泽，那身古怪又奇特的衣服在烛光下仿佛是泛着光的。

早对老板娘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习以为常。拿过桌上剩的酒，直接给自己灌了进去。

“咳咳，你也看到了，他根本不碰我。”嗓子里辣辣疼，这酒真烈。

“可是你的眼神告诉我，是你不想了。”老板娘的一句话，我仿佛被触到了痛处。

静默一会儿后，我下了决心。放下酒壶，“我会快的。”

“静候佳音”再回头，人已不见了。

董桢熟睡的脸在眼前，我伸手在前方晃了晃，终究没有落下手去。

一年一度的元宵，人们称之为小年。所谓的元宵元宵，团圆度今宵。

可我的家人，早已不在了，眼前的热闹都是别人的，与我无关。

我关上窗户将热闹隔绝在外，这几日若君都没有过来闹了，倒是清净的紧。

董桢却好似不想让我一个人凄冷的过，一早便遣人过来留了话。

“柳裳，陪我出去走走，”董祯披着孤皮大衣站在我的门口，一脸欣喜的问我。身后的风透过他呼呼而入。

“你等我会儿。”我拿了提早备好的披风和桌上的手炉，便和董祯走了。

上马车我才发现，只有董祯和我。

“董夫人呢？”我问。

“她回娘家了。”董祯说着别过了头，我还是看到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疲惫。

我知道，如果不是董祯护着我，若君不定已经把我赶出府了。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的从城里走向城外，停在一个全是树的地方。

光秃秃的枝桠都努力的向天空伸展着，一副拥抱阳光，渴望生命的模样。

我下车才发现，这是小时候我和王老虎他们几个最喜欢来摸鱼的那片桃花林和那条河。

河边聚集了很多的人，十分热闹，各种各样的小贩和游人，都是来做生意和放生的。

新年，元宵，是祈福最好的时候。突然想起王老虎他们，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我大概认不出来了吧。

董祯带着我走向了一个鱼摊，小贩的桶里盆里盛着各种各样的鱼。

“挑一条吧。”董祯看着我说。

我突然想起了那条当初被我错捞的大红鲤，算是补偿吧，我指了指剩下那条唯一的红鲤。

董祯眼神微微亮了下，给了小贩一锭银子。摆手表明不用找了，小贩乐的合不拢嘴。

我将红线绑好，有些多余的说：“不用给那么多”

他轻轻一笑，像当时我看到对当初的若君那样：“红鲤在这里很少见，价钱也贵了不少。”

我弯腰将鱼放进河里。沾了水的鱼一摆尾，片刻便不见了。想起当初那条红鲤，也值很多钱吧。

回了马车，董祯带我去了他们的同僚会。他把我对他们一一介绍，我是他妹妹。我朝其它人浅浅一笑，没说什么。

一场小聚会，文人大多不过饮酒作诗罢了。我觉得无趣，突然有点想念当初摸鱼的日子。为了在老板娘那儿改变自己，我好像很久没像以前那样了，或者说忘了以前的样子。

我不参与，只在一旁看书，期间倒是不少董祯的同僚走过来和我说话。我都三言两语的敷衍过去了，不知道为何要我一同过来。

终于熬到了晚上回去，我迫不及待的钻入摇摇晃晃的马车里。董桢闭着眼，不知是在思索，还是在养神。

“今天那些人，你可有中意的人？”董桢突然开口了，问了一个我奇怪的问题。

突然明白了为何带着我去。

“大人，柳裳只想待在董府。”我慢慢的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