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上走近一个熟悉的人影，低下了身子。

我朝湖面探出头，是老板娘微笑的走了过来：“一切妥当了。”

“嗯，回去吧。”

我爬上岸，浸湿的衣裳在地上拉出一条清亮的水渍。

回到桃花林，我才发现时间已经过了三年之久。

不止我，连之前住的地方都变了模样。

只是……再怎么变，为何原来的屋子只剩下一堆灰烬？

我里里外外的走了几遭，找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总觉得心里莫名的恐慌。

“在这里。”

老板娘对我指了个方向，我急急跑过去，看到的便是两座已长满杂草的坟墓。

已经发黑的木头直直立在墓前，深浅不一的朱砂红拼写出爹娘的名字。

“为什么……”

身子一阵发虚，双腿跪倒在墓前，我扒着坚硬的泥土和顽固杂草，要看的清楚！

老板娘在一旁静静伫立着，没有干扰没有阻止。

手指没多久破了，我只知道不停的刨着土，眼睛酸的疼起来，可是没有眼泪。心里空的紧，可是没有疼痛。

“别挖了，即使看到了，你也不会难过的。你的亲情已经典当了。”

手指搁在土上，破皮的地方冒出了鲜红的颜色，在白皙的皮肤上看着很碍眼。

“谁做的？”我问。

“你应该知道的。”

我收拢了手掌，摩擦着伤口很疼。

“我需要一个准确的答案。”也需要，一个让我足够狠心的答案。

老板娘似乎明白了：“我去查。”

原来的董宅已经易了主，听说董桢升了官，带着家人搬进了京城。

我站在董宅面前想着从前的事，越发觉得痛苦起来。

老板娘不放心的看看我：“走吧，做你想做的事。”

几日的奔波，有着老板娘的帮忙，行事着实方便了不少。只是进了铺子，再出来，已然在京城内。

我开始怀疑，那个叫做：“幻”的地方，是不是遍布这世上的每一个角落？

京城最好的茶楼上，我和老板娘对坐着，看着旁边气派的大宅，漆金大字有力的写着“董府”。

府门口有轿子停下，从下来一人，似是刚下早朝回来，官服还穿着。一步步朝宅内走去，一路上不少下人低头曲膝。

最里面的庭院，屋里出来一位妇人，落落大方。我知道那是若君。

三年，董祯看着沉稳了许多，若君也端庄了许多，而我，从一个假小子，变成如今的亭亭玉立。

“三天后，董府董大人母亲做寿，会请人进府。”老板娘将打探到的消息一一说明。

“明白。”

热闹的董府，是容易混进去的时候。花了些银子，我便和一群舞姬一同进了去。

一路上热热闹闹的景象，和董府大气宏伟的布置倒是让我觉的满心凄凉。董桢，你何德何能能有今日？

寿宴最后的时候，我成为了最后一个出场。冰凉的木制琴贴着身子，我的心更凉。

台子中央是空旷的，在座的都并未在意我的出现，均只顾得各说各话。

手指触摸到琴弦，烂熟于心的手法开始演练。悠扬的琴声响起的时候，全场安静了下来。

在众人吃惊的神情里，我面纱后的唇满意的笑了。我做到了，只为了这一天。

一曲终了，四周寂静无声。提前商量好的的乐师开始奏乐的时候。

我甩掉了身上的衣袍，只着红鸢给我的一身轻纱衣裳。开始跳舞，像这三年一样，重复的练习，只为了这一天。

周围的人鼓掌的，叫好的。女眷满脸的是羡慕嫉妒，男宾客是各种有趣的表情。老板娘说，我要学会波澜不惊。

董祯一直木然的看着，直到最后我揭开了面纱，我看到他震惊不能相信的表情。这就够了。

侧目是若君恐慌害怕的表情。是的，害怕。记得原来我和她感情还不错，为什么会害怕？

我无言，站在台上仍由他们看着。老板娘说，我是没有感情的，因为她拿走了我的爱情和亲情。

可是为什么对董祯，会有如此强烈的恨？

董祯半饷都没有说话，只是那么望着我，目光诧异，呆滞，让人以为他仿佛丢了魂。

若君的脸色很是难看。正想说什么的时候。董祯起身了，朝我走来，然后颤抖的声音说了一句话：“是你吗？”

在座的人个个一副不明白，疑惑的表情，只有若君隔着很远说了一句，“她叫柳裳”。

是的，我叫柳裳。

我看着董祯眼里有什么光灭了下去，然后挥手吩咐道：“给柳裳姑娘准备一间上房。”

若君的脸色很不好看，大抵是碍着在座有这么多的人不好发作，扔保持着端庄贤淑的仪态。

可是那死死定住我的眼睛，暴露了她心中的怒火。

我成功了。

我坐在上房的床上，听着外面的鞭炮烟花飞肆的声音。心里依旧冷清。

“你爹娘确实不在了。”老板娘从暗处缓缓走出来，渐渐显现出了那张清秀的脸。

“查到怎么去的？”我冷静的问，仿佛那不是我的爹娘。

“据说是一场大火。”

“呵呵，我家附近是一条河……爹娘怎么可能被烧死？附近好几户人家没人发现吗？”

“其实你心里很明白的不是吗？”老板娘淡淡的开口。

我轻笑了一声：“我明白。”

董祯来找我的时候，并不意外。既将我留了府，自不会放任不管，何况，还有若君盯着。

他安分的坐在椅子上，比起三年前的模样，多了沉稳和历练的沧桑。

“舞一曲吧”他说。

我便对着董桢开始踩着轻巧的步子，每个动作，都发挥出最好的状态。哪怕我知道，他并不是真的想看我跳舞。

我累了，最后一个动作完结，再转身，董桢已经半躺在躺椅上睡着了。

我想起了那日进府看到的许多下人和护院，如今，却这么放心我？认定我不会下手吗？

老板娘告诉过我，董桢在朝中因立场和作风不同，可是结了不少的仇家。不怕我是寻仇的？我不由得自嘲，我本就是来寻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