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天堑难度
按照如今南明军的谋划,此次侵犯北汉,本是先要过定阴山,绕开重兵屯集的中定河一线之后转而向东北方向,自钦州转进,继而再向北汉都城天宁城进发。
谢怒本以为凭着自己和麾下众将,引领着十余万大军,必然能旗开得胜、一鼓而下,即便不能建立彪炳千秋之功业,也当杀的北汉军兵将士丧胆。
但他的这个幻梦在到达定阴山,与驻扎在此地的汉军交战之后便破裂了。他本想着南明军马此次来了十数万人,虽然是仰攻山上敌军营垒,被敌军占了地势之利,但也不至于战他们不下。谁料想甫一交锋,战斗便呈现了胶着状态,汉军固然不能冲下山来击破明军的包围,明军却也攻不到山上,拿不下营垒。
他却不知,只因定阴山位置前出,北汉军中早已选拔了一万八千余名本事出众、心志坚定的精兵在此地守护,前次李卫疆之所以宁愿攻伐重兵云集的中定河大营,也不愿率兵翻越定阴山,正是为此。况且定阴山距离中定河大营与钦州都不算远,一旦此地有事,山上兵马点起狼烟,不过半日,援军便能陆续赶到,到时敌军要面对的,可不光是这山上的守军,而是几乎要面对北汉东南地区几乎所有的兵马。
更兼定阴山山势奇绝,险恶非常,若是引军攻打,只怕是纵然有十万大军,也不能轻易通过,更不必说想要凭着军力,硬生生将此处攻陷了。
谢怒多年未曾临敌,难免对双方军力部署的认知有所不足,麾下众将又多是一腔热血,既然谢怒指挥他们攻取此地,那便是不问天地,只要作战便是。此次前来的南明诸将中,唯有二人知道这定阴山的地势与军力配置,但于谨此人性情倨傲,一向觉得汉军战力不足以与明军争锋,更兼此时敌我兵力悬殊,是以并未提出异议;林凤鸣倒是有心劝阻,但他本是主和一派的将领,在大军之中插不上言,干预决策之事也就无从谈起了。
自南明大军围困定阴山之日起,山上守军便点起了狼烟烽火,其他分散在各处的汉军自然能够得知定阴山已然发生战事,自然要前来支援。自围攻的第二日起,各路前往相助的北汉援军便已是络绎不绝。初时谢怒并未在意,只是分兵阻隔敌人,但当不得援军日益增多,只在定阴山下围攻了三日,便不得已合军聚众,就此撤围,重在附近安营扎寨,与汉军对峙。
然而谢怒不愿就此采取守势,明知就目前来看攻破定阴山已无希望,却还是每日挥军作战,猛攻北汉援军的大营。
说起南明军的战力,倒也当真不弱,更兼谢怒、于谨等将领也都是武艺高超的人物,他们这几日往往亲自带兵攻击汉军营地,汉军诸人动辄便见气芒流转、敌将逞威。虽然汉军将士用命,并未让南明军攻破营垒,但是敌军这般猛攻,却也让汉军伤亡不少。
此时汉军营垒内外,都是死尸横卧竖倒,鲜血遍地,硝烟滚滚,一派惨烈景象。前来救援定阴山的中定河大营主将梁忠也曾率本部人马乘隙反冲,无奈自己的本事敌不过谢怒与于谨,反倒是累的自己身带重伤,险些便回不得营寨。经此一战之后,汉军诸路人马便只敢固守营垒,再也不敢主动出击了。
杨晟、王麟、西门烈、雷灵心四人带了数万精兵,自帝都疾驰来援,速度极快,只行了八九日的光景,便已到了战场附近。见此时战事胶着,两军对峙,不明敌情之下,倒也未敢擅自轻举妄动,只是在汉军诸军之中扎下了营寨,便都来见梁忠等人。
梁忠早在之前中定河大战时便已认得杨、雷二人,此时重见,自然不再陌生,会见之时又知此次陛下竟是将自家皇子都派上了战场,更是心中肃然。当下众人七嘴八舌地向四人说了连日来的战况,都说明军虽然气势汹汹、人数众多,却也并不足畏惧,只是明军之中将领凶悍,在战场上难以对敌。
西门烈久在幽燕之地,并未曾与明军诸将有过交手,此时听得众人将南明将领说的极为勇猛,心下不甚服膺,只是冷笑道:“任凭他们是三头六臂一般的凶悍,我等既然来援,率军到此,又怎好不与彼等过上几招?”当下拉了杨晟,便要出帐点兵,与南明诸将一会。
杨晟之前虽然曾输在李卫疆的手上,但既然已知李卫疆未在南明军中,自然亦是毫无惧色,跟着西门烈一同出帐,众人虽然意欲劝阻,他们却早已走的远了。众人合计之下,都认为此时明军势大,不能教他们二人孤军上阵,不如与他们一同前去,便是有了疏失,也能解救一二。
于是汉军大队人马接连出营,又欲来向明军挑战。
谢怒等人早便望见了杨晟等人的旗号,知道汉军之中又来了生力军,正准备想要前去再猛攻一阵,教他们知道自己将士的厉害,此时见汉军出营挑战,却是正中下怀。
一时之间,明军也已经点兵完毕,出营交战之前,谢怒望着麾下诸将,厉声喝道:“诸位同袍手足,如今我大明与逆汉两雄并立,势必不能共存,此是人所共知。前次李将军前来攻伐,不幸铩羽而归,今日若是我等也败了回去,又有何面目再去见陛下和我大明子民?因此今日一战,咱们可得叫逆汉诸将知道咱们的厉害!然后便打过这个逆汉的天堑,叫他们知道,他们所凭借的险要之地,也并非便是难以逾越的天堑!”
南明众将闻言,都是群情激奋,纷纷高声应诺,于谨等人更是当先请战。
谢怒见军心可用,气势如虹,方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双手紧握住亲军递过来的蝎尾双枪,高声说道:“既然他们尚不怕死,咱们便就此出去,送他们一程!”
说罢,便拨马当先而行,诸将就此纷纷跟上,众人都是一片狂热之意,唯有林凤鸣一人,见众将如此,却是微微的皱了皱眉,只是如今诸将齐出,自己也只好不再多言,就此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