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来仪的柔情
“这就是你说的城西铁匠铺?”凤来仪不可置信地站在四面漏风的小木屋前问道。
青冥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这是皇城最好的铁匠铺了。这家的锻造师金不醉打造出来的凡器可与灵器媲美。只是性子太过古怪,接生意全凭自己心情,若是心情好,工钱都可以不要。”
凤来仪抬腿走进铺子。柜台上落满灰尘,刀剑一类兵器有的挂在墙上,有的则是随意丢在地上。一个屋角铺着一张极大的蛛网,一只蜘蛛从上面悠闲地垂下来。一堆杂物后,一个穿着打着补丁的粗布衣服的老者闭目躺在摇椅上哼着小曲儿,手边倒着一个酒葫芦。
“老人家,我这有一个兵器想要请您帮忙打造一下……”
“今天打烊了,不做。”凤来仪还没说完,就被老者挥着手打断。
凤来仪摸摸下巴,目光转向墙壁,可这些刀剑,她并不会用,也只能打道回府,等着第二天你再来。
从铁匠铺出来,天已经黑了,天上只有一轮幽冷的月亮,偶尔传来一声乌鸦叫,街上间或匆匆忙忙地走过几个人。凤来仪站在街头深吸了口气,轻轻道:“我们回去吧。”
快到王府的时候,凤来仪忽然站住,转过身来看着身边的盲眼男子,轻声问道:“冥,你以后会一直守护我吗?”
青冥看向凤来仪,眼里是一如既往的空芒,可是声音却是异常的坚定:“我会。即使守护你是血雨腥风,我也依然会站在你身后。”
凤来仪沉默下来,两人就那么站在路中央。良久,她笑出来:“走吧。”她没有去接青冥的话,仅仅是轻笑着摆了摆手,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了草屋前。
树上飘下两个黑影,跪倒在凤来仪面前,齐声道:“主子。”
“你们叫什么名字?”凤来仪歪过头来问道。
两人对视了一眼,女暗卫回道:“我们没有名字,训练的时候都是喊编号。”顿了顿,又接着说:“请主子赐名。”
凤来仪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厌烦。这两人竟也是连属于自己的名字都没有,这样的人即使是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吧。
“你就叫夜影吧。”又转向男暗卫淡淡地说道:“你叫夜煞吧。”
“谢主子。”二人齐齐一抱拳。
“以后你们就负责保护好王婶吧,我身边有冥就可以了。”
“是。”说完二人眼中掠过一丝迟疑,凤来仪皱眉问道:“怎么了?”
两个人一哆嗦,立刻跪下请罪,吞吞吐吐地把白天发生在这个院子里的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说完,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他们清楚的感觉到凤来仪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寒冷,竟压抑得他们有些喘不过气来。
“让你们先回来,你们就是这么给我做事的?分不清谁是自己人吗?如果你们觉得我这庙小容不下你们这两尊大佛,现在就给我滚回去,别在这碍我的眼。”凤来仪一手指着门外冷声喝道。
二人低着头跪在地上,不敢多说一言,直到凤来仪进屋,两人已是冷汗涔涔。
青冥看了两人一眼,淡淡地说道:“实在不行,你们就回去吧。再换别人来。”
“我们下次再也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了,请您别送我们回去。”两个人连连磕头求饶,怎么罚他们都行,他们都愿意承受,但是他们一定不要被送回去。送回去就意味着他们是不合格被放弃的,被放弃的暗卫就只有死路一条。他们还不想死。
青冥沉默着,两个人跪在地上抖如筛糠。过了好一会儿,青冥才轻叹了一声:“自己去领罚吧。”
“是。”两人如蒙大赦,虽然领罚的滋味并不好受,但怎么都比被送回去好太多。
青冥转身进了草屋,草屋里阴暗潮湿,空气中散发着一股霉味。他忍不住皱了下眉,郡主竟是住在这样的地方么?来不及多想什么,就听见凤来仪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王婶,你开开门啊。王婶,我是来仪,我回来了,你快开下门。”凤来仪在门外叫了很久都不见王婶出来,心里愈发地不安起来。终于再也忍不住,一脚把门踹开,跑了进去。点上蜡烛后,只见王嬷嬷怀里抱着红布包裹倒在床边,身上是触目惊心的一道道的鞭痕,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让凤来仪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夜煞。”凤来仪压抑着怒火低声喊道。
夜煞从外面飞身进来,带来一股更浓郁的血腥味。凤来仪看见他这样子进来,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转身写了张单子丢给夜煞,冷笑着说道:“半柱香内,单子上的东西全部拿回来。我不管你是买,是偷还是抢,只要少了一样,你也就不用回来了。”
“是。”夜煞甚至看都没看单子上的内容就又飞了出去。
“如果我不出去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凤来仪将王嬷嬷扶上床,并麻利地处理着王嬷嬷的伤口。
“凤锦仪,从前欺我的事我都可以不在意,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踩碎我母妃的牌位,又打伤她。”
“郡主,这事还是禀报给皇上吧。”青冥一边帮忙一边斟酌着说道。
“皇帝舅舅日理万机,这事就不麻烦他了。我能处理好的。”顿了顿,又轻声问道:“冥,我是不是很没用,连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
“没有。今天只是因为你不在,所以才出了意外。你也别太自责了。”青冥淡淡道。
凤来仪点点头没说话,又拧了把毛巾敷在王嬷嬷头上,倚在床边等着夜煞回来。
半柱香的时间很快就过去,夜煞准时地出现在凤来仪面前。凤来仪抿了抿唇,沉默着接过药,分别煮好,交给夜煞两份,淡淡道:“你和夜影的,拿去疗伤吧。”
凤来仪把药给王嬷嬷喂下去,又交给青冥一包药粉:“把这个丢到凤锦仪那去。”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有风平地而起,将她的裙摆微微扬起。月光下,她的面容平静,嘴角甚至微微翘起,可是那双眼睛却如寒潭一般,不带一丝温度。
翌日,凤来仪早早便起来锻炼身体。吃饭时端着碗粥来到王嬷嬷床边,王嬷嬷正靠着枕头坐在床上。
凤来仪盈盈一笑:“嬷嬷,喝点粥吧。”
“郡主,那红布包裹呢?是不是被抢走了?”王嬷嬷神色慌张,张嘴便问包裹的事情。
“没有,嬷嬷。包裹被我收起来了,现在正好好的在我那放着呢。嬷嬷先喝点粥吧,吃完了,我再给你拿过来。”
王嬷嬷接过碗,一勺一勺喝起来:“你哪来的米?”
“舅舅给我些钱,买回来的。”
“那件事我会处理好的,嬷嬷就别再操心了。”她见嬷嬷吃完,接过碗便要去取包裹。
“包裹先放在你那吧。郡主性子好像变了不少,没一开始那么冷了。”
“我本就这样,对不熟悉的人冷了些,但对身边的人还是挺正常的。”凤来仪停住,笑看着嬷嬷:“嬷嬷还有事吗?”
王嬷嬷摇了摇头,待她出去才叹了口气:“虽然是笑着,可却从来没真心过。郡主啊郡主,嬷嬷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你真心笑一回啊?”
四天后,王府的上空骤然响起一个尖锐的声音,那是从凤锦仪的屋子里传出来的。众人跑去一看,这平时一向注意仪容的王府小姐此时满脸满手的红疹,甚至有的地方已经抓破溃烂。
秦王立刻派人去找御医,御医匆匆过来诊脉,良久一句告罪。凤锦仪的病越来越严重,头发甚至也开始脱落。秦王没办法,贴了告示遍寻名医,却没一人能治。
“庸医,全是庸医!连这么点小病都治不好。”秦王一手把案几上的茶盏扫到地上,大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