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夜宴
早朝之上楚原出班奏道:“启禀皇上,臣听闻近日京城出现大批乞丐。这些人流离失所、沿门乞讨、境况堪忧。许多人甚至在城墙根搭起了茅草棚居住,天子脚下如此有损皇帝声明。况长此下去,怨愤之气育于天地,必致发于兵燹。还请皇上速速派人查明原因,付诸行动,安抚百姓。”
沈冀听楚原如此一说,目光如刀子般射在他脸上心想:“你楚原不过一介文儒,敢来与我作对?虽然没有直接提到本将军,但话中句句影射于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其实,凌宣这几日已有耳闻,沈冀大肆修葺府邸,圈地,抓壮丁。道:“沈将军,此事你怎么看?”
沈冀出班道:“卑职失察,待微臣下朝后一定查明此事,再来禀明皇上”
这时,辛仲出班慷慨直言道:“启禀皇上,因为沈将军重修府邸需占用打量土地,驱赶百姓。所以才有此荒凉景象。且因滥征民工,千亩农田荒废,导致民怨四起。将军须以天下百姓为重,应该马上停止扩建,重建百姓家园。百姓有所依托,就不必再颠沛流离了。”
凌宣看了一眼道:“那此事就交给沈将军处理,处理完了来回禀朕。”
“臣遵旨。”
下朝后,沈冀拦住辛仲漫不经心道:“你不过一介武夫,为何偏于我过不去上书弹劾于我?”
辛仲正色道:“我既然敢上书皇上,必然不怕你事后抱复,我的一片忠心天地可鉴。辛仲一死轻如鸿毛,有何惜 。”说完也不看他,转身而去。
这时弥渡走了过来道:“将军,今天在朝堂之上我看辛仲专门针对您。您跟他有什么……”
“交情”沈冀咬牙切齿道:“交情,这就是交情。”
弥渡玩笑道:“将军,您把交情这两个字说得有些仇人的意思。”
沈冀冷笑道:“我跟谁有仇也不敢跟他有仇啊。”
这时,一个小黄门上来行礼道:“将军,太后请您即刻去长乐宫一趟。”
沈冀问道:“太后召本将军何事?”
小黄门道:“奴才不知,奴才只是奉旨传召。将军请。”
沈冀来到长乐宫,看见太后做在桌旁,面色阴沉。心里“格登”一下勉强镇静下来,轻吁了一口气,躬身行礼道:“臣参见太后。”
沈太后摒退左右平静道:“哀家担不起将军如此大礼。”
沈冀望着她道:“不知太后为何事盛怒,还请明示。”
沈太后忽然声调一变,提高了嗓子道:“哥哥,你修葺府邸为何如此大张旗鼓?为什么圈地?驱赶百姓,造成百姓流离失所、怨声载道。”接着“啪”的一声一掌击在桌上。
声调如此激愤,沈冀吓得一颤,颤声道:“臣??”
“哥哥”沈太后冷冷截住道:“你马上停止圈地驱赶百姓,停止建造园林。不要为一己之私,惹得民怨沸腾。”
见太后如此咄咄逼人,沈冀轻咳了一声低声道:“请太后息怒,全凭太后吩咐。”
沈太后听他如是说,语调稍缓了下来道:“哀家还听说,哥哥修葺府邸还比照皇宫样子。虽说皇上看重你,但你也不要有僭越之心。如今你身居将军之位,朝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更应该廉洁自律,做出表率。哀家的话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沈冀道:“多谢太后教诲,臣谨记在心。”
其实沈太后平时对他的所作所为已有所耳闻。但宫中必须有自己的人,所以平时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过去就算了。但现在出了这件事,造成的影响太大了。所以顾及影响及皇帝的颜面,狠狠斥责了他一通。
沈冀回到府中闷闷不乐正在独坐,友灵芸带着侍女进来笑道:“将军为何今日闷闷不乐?妾身特意命人制了些点心,请将军品尝。”
沈冀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放这吧。”然后对侍女说道:“你先下去吧。”
沈冀叹了口气道:“今日有臣子上书弹劾本将军圈地之错,太后亦是厉声指责。”站了起来望着外面恶狠狠道:“都是楚原、辛仲在皇上面前参奏。本将军决不与他们善罢干休。哼。”
友灵芸轻轻一笑道:“好了,将军不必气恼。园林都已修好,请明日观之。”
巍峨壮观的沈府高高在矗立在绿竹掩映之中,此刻沈冀、徐寿、友灵芸做着撵车打着用金银装饰的羽毛伞盖在新修的府邸内观看。
徐寿见府邸修的富丽堂皇、金碧辉煌,不时微微摇摇头。
车子停在桥旁,只见这长桥凌空高悬,石阶横跨水上,桥身是由巨大的石头砌成的成一个‘工’字形,桥下有十五个桥洞。
友灵芸洋洋得意道:“将军,怎么样?”
沈冀微微一笑道:“嗯,不错。”
友灵芸笑道:“这还不是奇的,奇的是每当月圆之夜,皓月当空时,每个桥洞都倒映一个月影,形成‘每洞含一月’的天下奇观。将军,不如等月圆之夜再来欣赏如何?”
“嗯”沈冀满意地颔首。
往前走,到了林苑,林苑西至弘农,冬面以荥阳为界,南面直通鲁阳,北面到达黄河。树木葱茏、气象蕴茵。在十里之内筑起了九个山坡,模仿东西崤山的走势,弯弯曲曲的盘山道,一层层的大理石阶蜿蜒曲折直通云天。险要的山涧,有如天然而成。珍奇的鸟类和驯养的野兽在其间飞奔行走,甚至还有远方送来的汗血宝马。
游过园林坐在亭子里,侍女端上茶来。沈翼用手端起茶盏,正欲饮茶。徐寿来到他面前跪下,见夫人行此大礼,慌忙放下茶盏,起身扶起她道:“夫人快请起,有事但说无妨,何故行此大礼。
徐寿道:“将军是否觉得太过奢靡了。新的府邸豪华程度堪比皇宫。听说前日将军因圈地之事受到太后厉声指责。如果太后看见新修府邸的豪华程度,不知会做如何感想?”
友灵芸阴阳怪气道:“将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府邸理应如此豪华。不知夫人是对府邸不满意,还是对将军不满?”
徐寿气的浑身一颤道:“友灵芸,你……”
沈冀急忙打圆场道:“夫人所说即是,友灵芸不许对夫人无理。还不快向夫人赔礼。”说完向她暗递了一个眼色。
友灵芸万般不情愿地来到她面前躬身行礼道:“妹妹口不择言,还望姐姐大人有大量,原谅冒犯之罪。”
徐寿刚才已经瞧见沈冀地眼神,冷笑一声道:“妹妹客气了。”又道:“请将军在府中见一座庵堂,供奉菩萨。妾身晨昏定省好去诵经。请菩萨保佑将军仕途顺畅。”
友灵芸不屑地撇了撇嘴。
沈冀道:“夫人这时何苦呢。如果传出去,定为别人笑话。”
所谓家庵,就是大户人家收拾几间干净精舍,供奉菩萨。这家夫人或侍妾自愿住持,只穿僧服并不削发。这样的庵堂就叫家庵。
徐寿道:“将军毋须在劝,妾身心意已决。”
天空灰蒙蒙的,午后开始飘落零星小雨及至晚上已是大雨如注。
沈太后见天气潮湿阴冷,随即传旨:“晚上在甘泉宫合家夜宴。”
晚上宫外是淙淙大雨,疾雷闪电,不时划破长空。
宫内是铮铮崩崩的琵琶声和着清脆的歌声。
美女渭桥东,
春还事蚕作,
五马如飞龙,
青丝结金络。
妾本秦罗敷,
玉颜艳名都,
绿条映素手,
采桑向城隅。
太妃见沈宓身着华服,头上金钗华丽,明珠璀璨。想起平日耳闻皇后性情骄横,生活奢靡,不由微皱双眉。
沈太后一眼瞧见冷笑一声缓缓道:“想是太妃见着不喜欢的人了,所以面露不喜之色啊。不知不喜之人是谁呢?”
太妃连忙起身答道:“哪里,妾身并无此意。只是天气寒冷,妾身身体不适罢了,并无它意。”
沈太后平静道:“也许是故土难离,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即是如此,太妃明日就回封地,好生将养才是。反正皇上在这里有人照顾,你大可放心。”
太妃听她如此一说,望着她咄咄逼人的目光一愣。
凌宣自是舍不得太妃离开。忙说道:“太后过虑了,太妃并无它意。太妃身体不爽,朕等家宴过后传太医把把脉,吃几剂药就没事了。”
沈太后道:“皇帝年轻,太妃既然身体不适,明天哀家派人护送回封地,好生将养。况且太妃离开封地太久,自然有许多事料理。”
凌宣乞求道:“太后,就留太妃在宫中多住些时日吧。”
沈太后微微皱了皱眉不耐烦道:“好了,传哀家懿旨,备下车子,明天送太妃回封地。哀家身体乏了,来人,回宫。”
是夜,凌宣披着油衣,在苍苍茫茫的雨幕中踏着潦水急匆匆来到明月宫,在门口脱衣换靴时,宫中的黄门早已一拥而上道:“太妃请皇上里头更衣,外头风大寒冷,防止着凉了!”
凌宣摇头不语,到底穿换停当,才跨步进宫。来到宫内一进来见太妃正在吩咐侍女收拾东西。
所有的黄门、宫婢一见皇上进来,全部跪下轻呼:“皇上。”
“都起来吧。”凌宣一摆手,随后走到太妃面前躬身行礼道:“儿臣见过母妃。”
太妃望着他关爱地说道:“皇上快免礼!外头下这样大的雨,淋着了没有?”又转身对宫婢说道:“你们先下去吧。”“唯”
凌宣依依不舍望着她道:“母妃,儿臣真舍不得你走,不如儿臣在去求求太后,让您留下来吧。”
太妃用手轻轻摩挲着他的脸温和地望着他道:“皇儿,你已经不小了,不需儿女情长。等我儿自己独掌大权时,母妃在哪,不就是皇儿一句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