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我来说书亭时耽搁了些时辰，去时坐在凳子上的人已有许多，我只能站着听说书先生讲那震惊武林的大事。

但今日的说书人却不是那位老先生而是段九。

在场有些喧哗，他拿惊堂木一拍，道：“大家请安静，在下段九，是暂替说书先生讲大事的，请各位稍安勿躁。”

也许是他有点威信，前来听书的人都噤声，不再喧闹。

他再次拿起惊堂木一拍，“大家可曾听闻八年前的一宗惨案？那时的武林盟主华风所管辖的霞城以及华府都惨遭灭门？依稀记得那位盟主逝世江湖中人无不哀伤，一颗武林之星陨落，这还得从十八年前说起……”

他所讲的内容几乎没有虚构，然我也只知其中一些。

武林盟主华风不肯以其女性命换城中所有百姓的性命，遂与不知名的帮派产生硬战。其实华风的准备功夫已做足，他早已遣散城中的百姓暂去别处居住，后又将其女华唯妍成功藏匿，在霞城中唱了一出空城计。明眼人一看便知华风会大获全胜，殊不知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他连人家的底细都没摸清楚换来的只有杀害。那一夜是华家所有人的噩梦，几群黑衣人受过专业严格的训练追杀华风及其家人。燃到华家的那把火是烧到天明才灭，华府往日的风光不再，很多武林书籍也尽被烧毁。另一边，华风与其家人奋力厮杀仍没突出重围。或许是华风太自负也或许是那帮派太过强悍，但如此也不禁让人叹道，此等帮派高手众多，为何不角逐武林盟主之位，还有他们要华唯妍何用？热血洒满南城外的大地。当今武林盟主段泉，亲自命人将他们一家的尸体运往烈陵火化并在义勇堂竖牌位供后人祭拜。段泉也让人打扫被火烧焦的屋子，但在离华府不远处的地板上又一角白布写有一字“天”，另外半角不知所踪。难免让人疑惑这布上要表达的意思究竟是什么？还有华府的华唯妍如今是在世亦或不在，还有华风的五夫人所产下的婴孩又在何方？

惊堂木一拍，震惊四座，我不禁有点敬佩眼前的男子，可为何他提到华唯妍时眼神会流露出落寞与忧伤。

围观的人都议论纷纷的散去，我却还呆在原地似是在等段九，其实我是听入迷而又站太久，腿麻了。

“昨日之惑今日可解？”段九从亭内缓缓出来。

“嗯”。我点头，“段公子讲得真好，这些你是从何知道的？”

“老先生说与我听的，我连他的十分之一都学不像。”段九语带自责。

“你已经做得很厉害了，在座人的掌声是给及你最好的证明。”

他低头浅笑，后又诧异道：“景姑娘不走吗？难不成还在回味吗？”

我白他一眼，“我也想走可是走不动，我也没办法。”

“你被人点穴了？”他作势解开我的穴道，我立刻出声：“腿麻了。”

他轻笑道：“吓死我了，我背你回去可好？”

我连忙推辞，羞红着脸说：“我都这么大一个人了，让段公子给背回客栈岂不让人见笑。”

“那我扶你在亭内歇歇。”他伸出白皙的手在我面前。

我将手放在他手上，他握住，我能感觉他手心里的温度，脚也灵活不少。

我们坐在亭内互不说话，气氛略显尴尬。

“我……”我和段九异口同声道。

“你先说。”又是异口同声。

心底有莫名的情愫泛起，见他在等我开口说话，我便送一口气，说道：“段公子可是段府的人？”

“此话怎讲？”

我找了个借口，直接冒犯人家不大好，“因为你姓段，所以想问一下。”

他又笑道：“景姑娘真傻，不是所有姓段的人都与段府有关系。”

他讲到这里我神色黯淡不少，随即他又说：“但我例外。”

我欣喜地抬头，对上他那双漆黑的眸子，有些深邃。

我忽地想到什么，“那日在义勇堂帮我解围的人可是你？”

他看向天边似在回忆，“那日姑娘也是蓝衫？”不是陈述而是疑问。

我提醒道：“是青衫。”

“哦哦，我想起来了。”

知道他忆起，我心情欢喜，但他也有郁闷，我还是没见到慎行。

“想必段公子也是武林中人，可知箭术最高的人是谁？”我诚心诚意地问道。

“我啊，我剑术可好了。”他口气有些狂妄，与之前的温文尔雅很不符。

“真的？”我大喜过望。

“当然。”他自信地说，“时辰不早了，我送你回客栈吧！”

我默许，走的路上我向他说明，“一口一个景姑娘唤得我心疼。”

“嗯？景姑娘有心疾。”

他思索一会，道：“我唤你小言可好，你又唤我什么？”

我脱口而出：“小九。”

他闻言差点没摔倒，而我有些不解地问：“为什么不是言儿？”

他先是苦笑再是微笑，“因为九儿不好听。”

我瞪他一眼，他也瞪回来，后又相视一笑。

我有很久都没这么笑过，他让我有慎行的感觉。

小九将我送到御品轩就自己回去了。我前脚刚踏进门，掌柜就带着讨好似的笑对我说：“姑娘，段府的段六奉那小丫头的命给你送来银票了。”

掌柜将四张面值五百两的银票递给我，我收过问道：“段六是谁，不认识段九倒认识。”

我把这个问题丢给掌柜就自己回房了。

箭术箭术，既然武林盟主都好，那与他有关系的段九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吧！呼，想不到第一步就要面临成功了。

一大清早醒来我就打算去街上溜达溜达也好听听那位说书先生又会讲故事给我们这些听众呢？

我站在下楼处往清早来御品轩用膳的人一扫，就看见一袭白衣的段九正品酒向我这处看。

我下楼对他说：“小九怎么来了？”

“等小言。”他很悠闲地说。

我笑道：“等我干什么，小九没自己的事吗？”

我自是到他的对面，唤来小二加了副碗筷。

“小九且说吧！”

“小言昨日问我剑术可好，是想和我比试吗？”他的嘴角噙着玩味的笑。

碗筷放在我面前，我不紧不慢地尝了几口菜，才说：“小九，我不会武功。我问这事呢是想问你一个问题，假设弓箭没有箭矢怎么射出来呢？”

他眼色闪烁了一下，“你说的箭术士弓箭的箭啊？”

我眨巴眨巴眼睛，“不然呢？小九，你以为是什么箭？”

他笑着打哈哈，“来来来，先喝酒。”

小九为我斟上一杯酒，与我同饮。我勉强举杯轻抿一点，他却是连喝三杯，我不禁瞪大双眼，“小九的酒量真好，你的九不会是喝酒的酒吧！”

他反驳道：“才不是，貌似我的箭术还要琢磨一下，明日来找你。”

我闷闷地嗯一声。忽然我看见一位红衣女子闪过客栈门口，身影极似镜琴，我什么话也没和小九说就追去了。

我一直跟在她身后，但她实在是行走得太快，我只好一路跑着。

“谁？”前面的女子带着有杀气的口吻问道。

听到她的声音我便知道自己没错，“镜琴姐姐。”

她闻声缓缓转过身，我很欣喜与她再次相遇但她转过身时却将她的剑笔直指向我。

“镜琴姐姐你干什么，别开玩笑了。”我恼道。

她面色冷冰，杀气从她她身上源源不断传出，周围的路上都闪到一边。

镜琴作势要将剑刺入我的身体，幸得小九将我搂住凌空跃起，我觉得这一切来得太快，我都来不及反应。

“那男子放下景言，我便放你走，我和她之间的恩怨不容外人插手。”镜琴穷追不舍。

“从今日起小言的事便是我的事！”小九说得十分轻巧。

我抬眸望向他，发现这个场景是多么的熟悉。小九似乎发现我在看他，便露出一个微笑，安慰道：“小言不会武功，小九会，让小九保护你吧！”

他的话让我心里暖暖的，我不禁回想，为何他的差别这么大，是够了解还是他本就是双重性格。

身后的镜琴软下气场：“你是景言的什么人？”

小九看向我，道：“他是我的小言，我是她的小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