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上特别热闹，所有哥哥和姨娘都在，这是继我九岁生日后第一次全家人聚在一起用膳。往常不是爹爹东奔就是哥哥们西跑，要不就是姨娘们回家探亲。

一见到爹爹，我就忍不住扑到他怀里撒娇，“爹爹，妍儿都快无聊死了。”

爹爹轻笑道：“我这不是放了你五哥几天假，专门陪你吗？”

我立即抬头轻哼一声。

“妍儿，来，来姨娘这，别跟你爹怄气了。”爹爹身边的五姨娘欲将我抱过来。

“秀儿，这可使不得，妍儿这么重，怕……”爹把我放下，立即着急地对五姨娘说。

“难道？”听爹爹的言外之意，我将有弟弟或者妹妹了。相信这句话的弦外之音已到达众人皆知的效果。

五姨娘无谓地逗着我，说：“哈，妍儿真聪明。妍儿是想要弟弟还是妹妹？”

“家里的哥哥太多，嗯……姨娘就生个妹妹陪我。”我以纯真无暇的笑容对着五姨娘说。

“那就只能祈求上天了，等唯妍十岁生日后，她也就出世了……”五姨娘若有所思道。

“唯妍，快回到娘身边，该用膳了。”娘催促道。

这顿饭一点也没有活跃的气氛和爱的味道。

父亲不停地给五姨娘夹菜，各位姨娘和哥哥都自顾自的，不言一语。

大哥见我只顾埋头刨饭也不夹菜，就一直给我夹菜。待我的白饭见底时，他在我耳边低语：“小妹，以后可不要常去五姨娘哪里蹭吃的，四姨娘那里倒还好。”

听完，我猛地抬头，与大哥四目相交。他的嘴角不经意泛起笑意。顿时，我感觉所有的火热都集聚在脸上，立刻又低头假装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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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被大哥发现秘密后，我和五哥就与五姨娘疏远不少。而就在那次席上，爹和五姨娘显得特别亲密后，就再也没去过她那儿，继而又出远门了。

“唯妍，明天爹就回来了，我就先陪你玩到这里咯，拜拜。”五哥走到我前方，朝我摆手道。

面对五哥的离去，我显得很不满意。于是，我做在假山的一块石头上，鼓起腮帮子，瞪着眼珠，似在思考什么又似乎不是。

忽然，我闻到一股香味，我使劲用鼻子嗅嗅并闭目思索它的来源。啊，就是那里，从那里传出。我睁开双眼，定睛一看——五姨娘的别苑。

美食的诱惑吃货岂能抵挡？

这个念头刚闪过大脑，大哥的那句话又萦绕耳畔。纠结死了，我干脆使劲转动我的眼珠，看看能否相处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灵光一闪，笑意渐浓。我左瞧瞧又瞧瞧，发现周围进出的下人很少，大多数都是五姨娘身边的下人，她们应该不会打小报告吧，我暗自在心里窃喜。欲起身，未料没站稳，一个不留神我就趴在假山四周的草丛里。

“哎哟喂，我这骨头莫被摔散了才好。”我暗自低声抱怨，“就算爬也要爬过去，只是……莫被下人看见，丢了我娘和我的脸面才好。”

我缓缓移动身躯，试着爬起来。移动过程中，一角青蓝出现在我的视野。

“大小姐，这是在干什么？”

从声音分辨，此人是四姨娘的贴身侍婢，涟儿。我轻吐一口气，“不在意”地说：“要走就走，别打扰我捉蛐蛐儿。”

涟儿笑道：“小姐这样子很是不雅，别失了您华府小姐的颜面。”

我听出她故意在捉弄我，便抬头狠狠瞪着她。

她收回笑容，一本正经地说：“不逗小姐了，涟儿劝小姐还是起来的好，被人见了会闹笑话的。”

我不愿听她多说，便问道：“你手里端着什么？”

“回小姐，这是五夫人送给四夫人的点心。小姐不去坐坐吗？小少爷也在呢。”

“不了，我不饿。自己该干嘛干嘛去，别误了时辰又把责任推我身上。”我没好气地道。

她微蹲身子。终于一角青蓝脱离我的视野。

涟儿说的话，我也明白，可……

我拖着腿，微微弯曲，闷哼一声又重复。后来，实在没耐心，就忍着剧痛，瞬间站立并跑到五姨娘的房间。

我很没礼貌地打开门，直奔榻边。

“你这一路都是风风火火过来的？”她维维摇头，又说，“算着日子，你可半个月没来了。”

我仍旧不说话，腿部的疼痛令我不想说话。

“瞧你这闷不吭声的样子，该不会受了什么委屈吧？”说完，五姨娘就端着冰糖玉脂糕坐在旁边，把一块糕点送到我嘴前，让我饱受香味的诱惑。

我终于忍不住，就用一只手接替姨娘所拿的糕点送入口中。姨娘所做的糕点有她独特的风格，有的人是怎样也模仿不了。也正是这一点，爹才把她纳入府中。

“你这一身怎么灰扑扑的？”五姨娘看看我的脸又看着我的衣裳说道。

“我……”我支支吾吾半会，也只说了一个“我”字。

“你是不想说吧，罢了罢了，姨娘不勉强。”她起身欲离开，又忽地想起什么，转头说道：“要不要沐浴？你这样子回去可不大好。我这不刚想沐浴吗，既然华大小姐来了，那就请吧。”

五姨娘把我拉到别苑的另一间房。

她道：“知道妍儿害羞，姨娘就不偷看了。这里有一架屏风，妍儿把衣服脱完搭在上面，然后踏进浴桶，姨娘就来服侍啦。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待我孩子出世前，提前享受这种乐趣。”

我木纳地点点头。

自我踏进浴桶，姨娘就一直给我搓背，时不时替我弄下头发。

这热水蒸发的气体从脸颊飘拂再加这尴尬的氛围，真的快让我窒息一般，仿佛出现了幻觉，我的腿竟然不疼了……

“妍儿的发丝色泽不错，可为什么不那么长呢？这样可就不能绾成好看的发髻，就不会有男孩子喜欢了。”

五姨娘的这句无心之话却引出了我的少女情怀。

我将来会喜欢怎样的男子，又会有怎样的男子喜欢我？

我一直反复思考这个问题，直到五姨娘说天色不早了，我才回过神，换上新衣裙，朝姨娘做了个鬼脸，跑回我的闺房。

我小心翼翼地推开门，伸出脑袋左顾右盼。

还好没人发现，我将门一敞又立即关上，走到最里面时，发现娘亲正一脸严肃地坐在榻边。

“上哪去了？怎么这个时辰才回来？”

我低着头，脑袋上方飘过这句话。

“我……我上哪去了，难道没人禀告吗？”

“你说呢？倘若有人说，我直接上门要人去了。”

“可……”听到娘亲这番话，心里很是委屈，“我在五姨娘的别苑蹭吃的。”

“妍儿，听娘的话，少和五姨娘来往。”

我更委屈了，莫非真是应了涟儿的话，我娘又嫉妒了。

大夫人平日里待人宽和，除了会和二夫人斗嘴，府内的一切打点得都不错。就算如此，盟主也甚少去陪大夫人，在你未出世前，大夫人一直十分寂寞。本来二夫人与她是劲敌，可料，五夫人成功让盟主迷恋上她的菜，后在五夫人百般刁难下，盟主便纳她为妾，大夫人知道后一直怄这个事。如今，她又怀有身孕，保不准是个女胎，所以，妍儿你要好自为之。

我赌气地摇摇头，表示反抗。

“麦儿，从明日起不许小姐去哪位夫人的别苑，否则你将被扫地出门。”

我看见娘亲眼中的怒火，看她拂袖而去，看她用锁把房门锁住。我的眼泪一下子从眼眶涌出，我二话不说，脱掉鞋子往榻里钻。

我不服输，我的哭声也不会让别人听见，眼泪亦不会被人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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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我醒来睁开双眼觉得眼睛微痛，再看枕边的泪迹竟无奈地摇头，想必定是昨晚哭太久了吧！

我下榻穿好衣裳正准备伸懒腰，门外传来麦儿的声音，“小姐，小姐，起来用早膳了。”

我漫不经心地说：“你把锁打开，端进来吧。”

“是。”麦儿把门打开，将早膳放在圆桌上。

我灵机一动朝麦儿使劲眨眼。

“小姐，你没事吧？”麦儿双眼睁得异常大，仿佛很不可思议。

“那个……你看，今天太阳多么明媚照人，这样的好天气，不出去转转真是可惜。”

“原来小姐想出去玩啊。”麦儿识破我的诡计正笑话我。

见她没答应，我便撒娇，“麦姐姐，好不好嘛，妍儿保证不跑远，倘若你不信……”我起身欲寻某物作担保却什么也不合适。“麦姐姐，相信妍儿，妍儿绝对不会让你被扫地出门的。”我也学着五哥的样子，拍拍胸脯道。

麦儿忍俊不禁道：“真是服了妍儿，先吃完早膳再带你晒晒。”

我大口大口地将饭塞进嘴里，用袖角擦拭嘴，用含糊不清地声音说：“麦儿姐姐，我们走吧。”

麦儿叫唤了两个丫头将早膳撤走，拉着我的手光明正大地出去了。

我一边哼着小调，一边迈着欢快的步子，蹦蹦跳跳的。

“麦姐姐，慢点，麦姐姐。”一个喘得不行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我们闻声回头。

麦姐姐迎上去搀扶她，“你这是怎么了？为何追我？”

“麦姐姐，大夫人，有事找你。”

“嗯？难道大夫人发现小姐不在屋内？”

“大夫人并未提及此事。”

“麦姐姐，既然娘亲找你有事，你就快去吧。”说完，我挣脱麦儿的手，向她身后跑去，还不忘挥手，道：“麦姐姐，妍儿自有分寸。”

等我跑到够远才停下来，靠在墙壁调整呼吸。忽而，我听见了大哥和五哥的声音。我探出头，在墙壁的另一侧果真看见了他们。我又把头转回来，避免被发现而误认我是偷看。

我仔细听他们的谈话，发现大哥竟在教五哥武功，且是上次五哥教我那个口诀的下半句。在大哥念了几遍后我就记住了。接着，大哥便教五哥如何运气，如何施展，然后让五个试一下，自己能否独立运用口诀。五哥终于把上次那真的上半句念出，一边运功一边念出大哥教的方法。我暗自偷笑，两位哥哥定想不到隔墙有耳，被我偷学到。

五哥仍在练习，我也不闲着，自己也偷偷尝试。当我念到末字，武功即将施展开始时，我感觉喉头一片腥甜，既而头痛欲裂、神志不清，最终倒下，嘴里流出的鲜血，令我仿佛置身在血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