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道：“好小子，果然有点骨气！”说着，放开了手。

行可归道：“你们明明是人，为何一定要装神弄鬼的。”

老夫人道：“这不是你该知道的，总之，我会放了你，但你得吃下这颗药丸，这样我才能放心。”

然后从拔下头上的一支发簪，轻轻扭动了一下最顶上的花蕊，从里面掉出来一颗很小的药丸。

行可归下意识地闭紧了嘴，老夫人在他后背拍了一下，嘴微张，药丸便进去了。

老夫人道：“这是我独门的药蛊，名叫连心蛊，吃了它，什么事该问什么不该问，你就会知道了。”

行可归道：“这下能放了我吧，我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我还有很重要的事。”

老夫人道：“这么多年，我也知道夙禾很孤独，你就留下陪她吧！反正她活不过几年了。”

这时，门外有人道：“老夫人，你去看看小姐吧，她闹脾气了，怎么都不肯吃药。”

老夫人道：“你跟着我过来，她脾气倔，也许只有你能劝她，我看她挺喜欢和你玩的。”

此时，行可归已被解开铁链，行动恢复自由了，他跟在老夫人后面又去了夙禾的闺房。

一帮丫鬟跪在夙禾面前，道：“小姐，你就喝药吧！不然犯病时你会难受的，而且老夫人也会不高兴。”

夙禾道：“喝药喝药，这种日子我受够了，我明明就没病，为何一定要我喝药？”

老夫人道：“夙禾，你又不乖了，再胡闹，我就把行可归杀了！”

夙禾道：“别，我喝药就是了，你别杀他，我很欢喜，现在终于有人能陪我玩了。你答应我的事不许反悔！”

十指纤细修长，只是过于苍白无血色，她端起桌上的药，仰起头，一饮而尽。似药味太苦，微微皱起眉头。

老夫人道：“木莲，去把我做的梨花糕端过来给小姐。”

木莲道：“是。”

老夫人又道：“你就留下来继续给夙禾讲故事，记住我刚才的话。”

转身就走出来房门。

夙禾问道：“可归，我娘有没有为难你？”

行可归摇了摇头，道：“并没有，只不过逼我吃了一粒药蛊。”

夙禾道：“药蛊？莫非是连心蛊？”

行可归道：“你怎么会知道？你可有解药吗？”

夙禾道：“没有，这种药蛊是没有解药的，不过解法是有的。”

行可归道：“现在还不知道药蛊发作起来会有什么后果，也不管它了。”

夙禾道：“上次你给我讲的故事还没说完呢，接着说给我听吧！”

行可归道：“这次该我问你了，这样才公平。”

夙禾道：“你问吧，只要能告诉你的我都告诉你。”

行可归问道：“这里有没有出路能出去的。夙禾说实话，我真的不能留在这里陪你玩。”

夙禾眼眶立刻红了起来，道：“你这么不愿意吗？我是不是很惹人讨厌？”

行可归最见不得女人哭了，忙解释道：“不是这样的，我是真的有事，你别哭啊，我最怕女孩子哭了。”

夙禾不理他，还是在一旁用帕子抹眼泪。行可归没有办法，只有在边上等她自己哭完。

哭着哭着，似乎哭的喘不过气来，一条蓝色鱼尾摆动得更厉害了。

行可归道：“夙禾，你等着，我去找你娘来，再坚持一会。”

夙禾拉住他的手道：“别去，你一去，我娘就会杀了你的。”

行可归道：“那我怎么才能让你好过点，不那么难受。”

夙禾道：“你将我抱去温泉，我在里面待一会就好了。”行可归马上抱起她，通过密道开到了温泉。

行可归小心地将夙禾放进水里，整个温泉水不冒热气了，气温陡然下降，温泉水就开始结冰。

夙禾在水里，全身已结满了细细的碎冰。行可归此时不敢离开，只有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耐心等候。

行可归一直留意着夙禾的变化，抱她时那条鱼尾好像变得异常滑腻，险些都抱不住了。

突然，温泉水又重新有热死冒上来，水里的冰也融化了。夙禾在水里摆了几下鱼尾，从水里跳出来。

道：“我没事了，我们快回去吧！”

行可归道：“你刚刚……”

夙禾解释道：“我这怪病从小就有，不能哭，一哭就犯病。不过只要将我放水里泡会就行了。”

行可归问道：“你的鱼尾突然变得很…滑……”话未说完，头就开始剧烈痛起来，他捂住脑袋，狠狠敲打。

夙禾急道：“你别问了，不然你会痛死的，快想想别的事吧！”

行可归现在知道老夫人说那句话的意思，果然关于这类事情都不能提及。越是不能想，他便越是想知道。

头痛得越来越厉害，好像有几百只蚂蚁在咬着他的脑髓，终于支持不住了，行可归便晕了过去。

再一次的醒来，老夫人就坐在他的面前，没有看见夙禾在场。

老夫人道：“你本不必如此倔强。这样你能少受点苦头。”

行可归道：“我想知道的便一定要知道，即使死了也是不在乎的。”

老夫人微微叹了口气，用手在行可归的头上拍了一下，再抬手，行可归发现她的手上有黑色的血迹。

老夫人道：“这是药蛊里面蛊虫的尸体，待会我会差人送你出去，你就当从没来过这里。”

从凳子上站起来，想要离开。行可归突然发现她腰间配戴的一块玉佩，和自己那块一样。

行可归道：“等等，你腰间玉佩从何而来？这是我行家才有的。”

老夫人怔怔停下脚步，但并没有转过头来。

回道：“或许是你家的，就当我捡来的罢，往事不可追，有时候不明白是最好的。”

行可归从床上跳下来，一个前翻，立时挡住了出路，再一看老夫人，早已是泪流满面。

老夫人道：“你一定要知道？”

行可归道：“是的。”

老夫人道：“你的性子和他一模一样，人也长的一样。”

行可归道：“我想知道，现在，必须。”

老夫人眼神飘向远处，慢悠悠开口道：“夙禾，是你的姐姐，而你爹却是我的亲哥哥，我与你爹既是兄妹又是夫妻。”

行可归道：“你们这是……这是……”

老夫人道：“不错，可我们知道的时候已经太迟了，我们确实是真正的人，可夙禾我却希望她是人鱼。”

行可归静静听着这一切不可思议的事。

老夫人继续道：“我与你爹自小便分离，后来我们阴差阳错地在一起，生下一个畸形儿便是夙禾。”

行可归道：“那你们又是怎么知道你们是亲兄妹的？”

老夫人道：“有次，你爹受了重伤失了很多血，得高人救助，才保得一命，后来高人说，我们是亲兄妹……”

说到这里，老夫人双手紧紧握成拳头状，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

老夫人道：“我无法面对，我的丈夫是我的亲哥，便带着夙禾来到这里，我骗她说，她是天上的神女，其实，鱼尾下面是一条畸形的双腿。所以……”

行可归道：“我知道了，你不必再说，今天的事我当从未发生过，我什么也没听见。”

老夫人点了点头，终于走了，感觉顿时老了十岁。

老夫人刚走，夙禾便跑了进来，道：“我没有办法，所以才找我娘来救你的，才知道药蛊是有解药的。”

行可归道：“我没事了，你还想听什么故事，我讲给你听吧！”

夙禾道：“你先休息吧，我们有的是时间。”

行可归道：“不，我不说就没时间了，夙禾，下次给你说故事不一定什么时候了，我明日要走。”

夙禾道：“其实我知道你是一定要走的，可我没想过这么快。我…很舍不得你，我希望永远能和你在一起。”

行可归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夙禾没有说话，只是耳朵根红了起来，这已表明一切。

少女的心思总是最藏不住的，喜欢就是喜欢了，反正她们也没有想过隐藏，就算隐藏了也会被人一眼识破。

行可归道：“夙禾，我不属于这里，我属于江湖，所以，我们绝对不可能在一起的”

夙禾道：“我可以陪你，只要你不嫌弃我的鱼尾。”这一刻，夙禾无比痛恨这条鱼尾，多希望它是一双真正的腿

行可归并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一个女孩子的爱意，他在仇杀，冷血的环境中长大。

想了半天，才道：“我不需要你的陪伴，因为已经有人陪在我身边，与我一起浪迹天涯四海为家。”

夙禾咬紧了嘴唇，有些不知所措，手帕在手里绞了好几个圈。

好半晌，道：“对不起，以后我再不说这些了，你明日要走，你随便说点什么故事吧，你说的都很好。”

行可归道：“那我给你讲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故事吧，说的不好，你也别笑我了，我本就不会讲故事的。”

夙禾道：“现在我突然想听爱情的故事，自己不能真正体验一回，听听别人也是好的。”

行可归道：“好，给你讲牛郎织女的故事，虽带些遗憾，好在结局还不错，你且听听看，喜不喜欢。”

这次，行可归讲的格外认真，因为前面坐着的是他的妹妹。

夙禾也听得格外认真，只因前面是她喜欢但此生可能再见不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