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鸢送帛书
杨晟听了她这般言语,倒也不恼不怒,只是面上满是春风,问道:“姑娘此言……可是当真?”
雷灵心还未应答,便听一个雄武豪迈的声音接口道:“晟弟一向慧眼如炬,此时又何必再难为我这个面皮薄的妹子?难道你自己察言观色,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么?”
话音未落,便见一条大汉大踏步的走进后园来,那人虬髯虎躯,剑眉星目,正是雷破天。
他一边走着一边责问杨晟道:“晟弟,怎么你来了也不去见我,反倒和我这个妹子熟络的紧呢?虽然此次是她专门邀你前来一会,可你就这么把我丢开,只怕也不甚合礼数罢?”正是雷破天到了。
杨晟回首望去,见原来是他,当下也道:“小弟这是一时兴起,与灵心妹子开个小玩笑,若言语之间有什么不妥之处,还望灵心妹子和破天海量汪涵。”此言一毕,杨晟连连拱手,哈哈一笑。
雷破天与杨晟相交近二十年,倒是并无什么异样,但雷灵心此时却是不依不挠地道:“兄长,我现今才知道杨晟兄长这般油嘴滑舌,专讨旁人的便宜。亏你跟我提起他的时候还再说什么他是年轻一辈的翘楚,为人仗义重情,竟是把他夸得天上少有,地下绝无的一般。但是今日我将他邀请到了咱们雷府内,本来是担心他的伤势,他还敢这般戏弄我,真是可恨,一点也不像兄长所说。”
雷破天道:“那时节我可并没有说他别的什么啊,他确是重情仗义,但我可没说过他的性子就是仅此而已啊。他既然以狼为号,难免便有些随性纵情、放荡不羁的性子,这也属常事,可不能说我所言不实啊。”说着与杨晟相视一笑。
杨晟忽然叹道:“雷兄知我心意,真是不枉了咱们这将近二十年的交情,可惜此时此处并无佳酿,否则真当与雷兄快然一醉了。”
雷破天笑望杨晟:“兄弟心中所谋之事,我等弟兄岂能不知?只不过兄弟若是只与我一人把酒拼醉,只怕萧纪、王毅诸位兄弟倒要笑你小气了,待到事情功成之时,你我兄弟自然可以快然一醉,你又何必急在一时呢?”
雷灵心越听越是糊涂,虽然听出这二人言谈之间意有所指,但却不知究竟所指为何,不由得脱口问道:“二位兄长,你们所说之事到底是什么,听兄长的意思,似乎此事现今只有我一人不知情由,可否详告?”
杨晟闻言,也不应答,只是走到亭中,拿起茶盏,浅浅饮了一口,自言自语道:“平日最爱饮酒,然而今日才知,能笑望心属之人,与至交相谈心属之事,虽然未曾饮酒,但总觉得自己已是醺醺然了。”说着向雷灵心看了一眼,吟道:“谁道浓情早抛却?每念旧时,月明凉初怯。愤懑樽前浆和血,乍喜传书殷勤切。风韵常如亭畔柳,几度回思,惆怅萦怀久。独立当风茶作酒,他年只手挽红袖。”(本书中未标明出处的诗词均为作者原创)
雷灵心听他口中词句,意思历历分明,心中忽然一阵没来由的悸动,脑中虽是一片空蒙,但也似乎明白了他心中所要图谋之事到底是什么。
只是自己心中此时已经明知事由,却也没有什么羞愤之情,反而觉得自己心上隐隐地如释重负一般,这种感觉说不分明,却又真实可感。
她到底是姑娘家心性,只听见自己声音低低地响了起来:“原来……你所图谋之事,竟然就是这件事么?不过,你所图谋之人一直想做帝国的熊虎之将,想来性子总是会有些凶悍的,你可有把握么?”
听她有此一问,杨晟脸上英武不羁之色为之一改,竟是变得如同市井无赖的神色一般。
他就这般乜斜着道:“灵心有所不知,纵然我所谋之人有些凶悍,我可也要尽力得手,再者说,倘若是没有些管虎制熊的法子,我这么一只狼,可不敢打这个主意呀。”
雷灵心见他如此惫懒,心中又是羞赧,又是气恼,正待多说他几句,却听雷破天双眼望着天空,忽然叫道:“来啦!”
杨晟与雷灵心二人闻声抬头观看,只见空中一袭灰影略过,刹那间便落在了雷破天右手侧。定睛再看,原来是一只海东青,腿上还用细线绑着一卷帛书。只是这只海东青当真神骏异常,此时蹲在雷破天面前,双翼张开竟约有一丈,见了雷破天后,双翼振起,拍拍他的腰腿,似是在与他打招呼一般。
雷破天弯腰自它腿上解下帛书,又自身边锦袋中取出一只兔腿丢了过去。海东青不等兔腿落地,便伸头过去一口咬住,自行叼走进食。雷破天展开帛书,自行先看了一遍,抬头对二人说道:“是云兄弟发来的,南平州战局已有重大转变,想来这次李卫疆又要无功而返啦。”但说完这句话却又摇了摇头,似是不太满意西南战场上的战斗经过,道:“我们可没想到这一仗,竟是打成这般模样,云兄弟想来是心中憋闷的狠了,竟然用了那般狠辣的手段。”
雷灵心与杨晟二人并未看过这份帛书,此时见雷破天有如此感叹,不明就里之下,都对这次西南的战事心生好奇,异口同声地问道:“兄长,这份帛书上究竟说了些什么?现今西南局势究竟如何?”
二人话一出口,声音若合符节,二人各自同时看向对方,却又相视而笑,一时间确然是有了些心有灵犀的默契。
雷破天哈哈一笑道:“晟弟,妹子,云阙兄弟这一次算是豁出去啦。他领着自己麾下的八千捷螭军于七日前到了南平州左近的飞狐峪,但初到的三日之内却一直立寨坚守,始终未曾出击。”
二人闻言都是心中诧异,杨晟便道:“此次南明大军围困我南平州城池,来势汹汹,云兄既然率兵前往驰援,又如何能够坚守不出?倘若只是这般守御,哪怕云兄守得再好,又如何能够解南平州之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