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帐时分已是人定亥时，文远原想将她背回去，不想言幽桃却不知为何偏是倔着性子要徒步走回。

言幽桃面前，文远向来无法，文远将言幽桃送回帐中，在外头待她安顿熄灯后方才安心离去。

文远回帐时却是灯火阑珊依旧，传出争闹的人声。他却早已习以为常一般，若无其事走近帐内，无视他们四人坐于主位之上。

阿行将案上散落的银票拢了拢，面上兴致勃勃先行开口问道，“主子，你回来得这样晚，姑娘终于不闹脾气了？”

显然阿篆不甚满意他的问法儿，“什么终于，姑娘闹脾气那是你嘴笨方闹的。不过主子，你和姑娘在月牙山丘待了这样久，除却赏月，还做了什么？”

阿行自动忽略阿篆前半句话，和他相视挑眉一笑，是那般的心思龌龊。

阿楷看着无可救药的两人，摇头道，“你们两个...眼看夜半临近，主子乏了，我们走吧。”

阿行啧啧两声，倾身道，“阿楷，别扫兴嘛。再说，你就一点不想知道？”

阿楷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不想。”说得决绝坚定，好似全然忘了桌上银票也有自个儿的份，耳尖却不自觉有些滚烫起来。

阿隶只是拽着阿篆的腰带，懵懂得看着他们三人说话，却不明何意。

文远看着他们几人颇显无奈，扶额只道，“说起兴致，我倒是问问，今日你们中又是谁去请的阿桃？”

阿行阿篆阿楷面面相觑，不知主子此问是喜是怒，有些疑惑应道，“是阿隶，怎么了主子。”

文远抬头，看向最小的阿隶。阿隶对文远这个主子向来有些胆怯，何况是主子直勾勾得看向自个儿时，心中又添了一层惧怕。

“嗯，是阿隶，去请阿姐。”在文远的眼神震慑下，阿隶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阿姐？你说的是阿桃？”文远自然也会疑惑阿隶这个唤法。

阿行于此事最是深究，口中忿忿怨道，“主子，你要同姑娘好生说道说道，待我们四人可不能有失偏颇。”

文远挑眉看阿行一眼，他便絮絮说道，“我请过姑娘许多回，没功劳还有苦劳呢，可她昨日起便看都不连带看我一眼，”说着竖起手指愈是只道不公，切齿道“哪怕一眼！都没有...可是阿隶呢，就今儿这一回，开口便唤上阿姐了......”

“主子......您可要为我做主啊...”阿行这番自觉撕心裂肺的哀诉，除却文远和阿楷的恍若只字未闻，只余了阿篆的讥笑。

“主子，所谓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他说的话儿，你听听便罢。”且说抚着阿隶脑后，“不过是有人看不过我们阿隶得姑娘喜欢罢了。”

“你！...话儿可不是这样说。姑娘一介女子，喜欢小孩儿自当属天性使然，依我之见，这事儿同阿隶讨喜与否着实犯不着。”阿行觉着搁文远面上自然不宜争辩过激，只好搬来这冠冕堂皇的原由。

阿篆正想驳他，文远出口截断，“阿桃想如何便如何，若你觉得不公，好好给我忍着。”

“行了，你们回去吧。”文远发令，他们谁敢不从，只好应是出帐。

文远双眼定在阿篆身后的阿隶身上，最后只问阿篆一句，“那黑纹，可还有残留？”

阿篆回头看了文远一眼，又将目光移到阿隶无知的脸上，面上不知阴晴得摇了摇头。

文远也深深瞧了阿隶一眼，神情如出一辙得点头，他们四人便接连散去了。

几日来，涝灾早有制束，拾装起行已无大碍。不过文远看出言幽桃对此地界景致颇有喜色，遂有意多停留了两日。

可今晚言幽桃受伤之事绝在他意料之外，这也叫他知道，是时候该走了。

当言幽桃瞧着侍卫卸帐时，看向身旁拿着她行装的文远，“怎的今日要走得如此急切？可是出了何事？”

文远摇头，不答只问道，“你脚上的伤可还碍事？不然我便遣阿行来扛轿载你。”他如此说得淡然。

言幽桃却悄悄弯了眉稍，玩笑道，“我一向觉着阿行有些武力在身，是为了护你安危可扛轿载人，也在他范畴？”

文远挑眉，不可置否道，“此前许是不在的，若说此后，还待看你如何说法了。阿桃，你的伤还痛是不痛？”

言幽桃笑意不改，摇头应道，“早已无碍。若是因我一句话儿惹得阿行怨声载道，还是我的罪过。”

言幽桃叹了口气，续道，“其实你也毋须变着法子替阿行说情，他说那番话是无意之举，我也是一气之下方才说重了些。我不介怀，也让他无需介怀。”

文远知晓她有一颗玲珑心，只是旁敲侧击便被她摸个透彻。

所以有些事，他是不是该做好迟早有一日会被她看透的准备。只是那时他们该如何自处，他却迟迟做不成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