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化释旧怨
再说那只灰狼,虽然瞧起来十分狂野,但是究竟是杨晟自小所养,纵然野性不能尽去,但若说起一些灵性之处竟是不输于常人。此时杨晟要寻它,倒也没费什么周折,只是引领着雷灵心,一边走街串巷,一边时时低声做灰狼嘶鸣之声,二人只是过了四五条街道,便见那只灰狼顺着街道疾奔而来。
那只灰狼见到杨晟归来找它,本来很是兴奋,冲到近前高窜起来,便要用前爪去扑杨晟的肩头,但转过头去又见雷灵心竟也在此处,便止住自己动作,朝着杨晟低鸣了几声,挥起前爪,向着她比划了几下,似是不愿见到这人一般。
杨晟喝止灰狼,对它道:“这位是雷家的小姐,日后也是和我们一样的将军,那日她不认得你才那般说的,现如今她是来找你玩来啦,还不过去见过?”
灰狼听得似懂非懂,但还是不愿去与雷灵心修好,只是低着硕大的头颅,再无动作。杨晟拍拍狼头,又道:“忘了平日我是怎么教你的么?见了将校可都要过去见礼的啊。”
灰狼见杨晟再三叫它去与雷灵心见礼,情状甚是无奈,只好老大不乐意地挪动过去,昂起头来,向雷灵心盯了一会,才慢慢地将自己的右前爪伸了出来,找上雷灵心的右手,在她掌心挠了几下。
雷灵心从未见过这般灵兽,又觉得被狼爪轻挠,非但不痛,反而有些痒,一时间轻笑出声,向着灰狼柔声道:“好啦,我那日不是故意骂你的,以后咱们可就是朋友啦,你可不许咬我,也不许再冲着我凶巴巴地嘶叫了。”
灰狼似乎是觉得雷灵心此时声音柔和,颇为亲切,一时间对她印象大改,又见杨晟微微颌首,便用前爪在地上轻轻按了两按,窜将起来,两只前爪穿过雷灵心腋下,竟是一头扎进了她怀中。
雷灵心陡见灰狼如此,只道灰狼是又欲对自己不利,但被它一头扎进怀中,一时间只觉得怀中毛绒绒的甚为温暖,原本看起来颇为凶暴的灰狼此时正将狼头在自己怀里轻蹭,倒也颇为舒服,这才将心放下。双手转而抱着灰狼,轻轻摩莎。
一人一狼相拥了一会,便即分开,此时雷灵心看着灰狼,心中再无半点惧怯之意,反而生了些喜爱之心,秋波看处,眼光中都带着喜悦之情。杨晟见灰狼此时已然初步接纳了雷灵心,便道:“灵心妹子,既然灰狼能接纳你,以后便再不会对你那般粗野啦,你以后也就大可放心了。”
雷灵心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它是狼兄自小养大,难道没有自己的名字么?怎么你称呼它时,总是说它‘灰狼’,可是这名字忒也普通了,也不响亮好听啊。”
杨晟听她这般说,面上微红,道:“它小的时候我们都叫他灰团子,可是后来它越长越大,况且它也越来越不喜欢旁人这么叫它,于是往后叫它来时,我们或是呼哨,或是招手,也就不叫它这般孩子气的名字啦。”
雷灵心听得咯咯娇笑,纤手摆弄着灰狼的爪子,轻声叫道:“灰团子,灰团子,现下你不喜欢这个名字么?”
巨狼用自己脑袋在雷灵心身上不住磨蹭,不置可否,只是表情有些难为情的意思,似是赞同了方才杨晟的这个说法。
杨晟也伸手过去抚了抚灰狼的鬣毛,续道:“家母本来从不喜欢这些狼虫虎豹之属,但是见了它之后竟是十分喜爱,因此我们平日里难免都宠着它,这才叫他养成了这般有些骄纵的性情。”
灰狼听他这话,用脑袋拱了拱杨晟,似是颇为不悦,又似乎是在讨好他,口中低低嘶鸣。
杨晟抬头看了看月色,发觉此时夜已经深了,这才向着雷灵心道:“灵心,如今你与它的前事已然化解,想必它也不会再记恨你啦。现下时辰已经不早,我送你回雷府罢。”
雷灵心此时与那灰狼关系转好,本待再与灰狼玩闹一会,但也恐自家兄长担心自己,又想到杨晟此次征战归来,尚未回家给云烟公主道过平安,便点头应道:“也好,我此次偷着出门,虽然已经给家中留书,但终究也不是长久之计,咱们就此回去了罢。”
二人就此带了灰狼,先同去了雷府,待雷灵心进门之后,杨晟才移步转换身形,往自家府邸而去。
皎洁的月光之下,那一人一兽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
雷府与杨府相距并不远,杨晟与雷破天又是自幼相交,这条路也不知道已经走过了多少次,但此时远出征战方回,再走这一条此时已是十分静谧的路,心中反而觉得有些与往日不同的味道,仿佛自己就是每日价这么走走,便已是走过了自己的童年少年,走过了几多似水年华。
南平州城外,南明军先锋大营,林凤鸣与朱翊二人此时犹是面带怒色,愤愤不平。他们两个谁也没想到此次声东击西,心中憋了一口气想着要洗雪前耻,然而自己麾下的军马还未曾到得南平州城下,便被王智钮带了数百精锐弓骑反冲一阵,反而伤亡了数百人,而眼见得敌军才伤亡了数十人,若是不算受伤撤走的,只怕仅仅只有十余人死在南明军手上,想到此处,实在是心中不平,愤恨不已。
二人相对半晌,终究是朱翊再也按捺不住,开口低喝道:“这个叫王智钮的,到底是什么人?往日你我众将与北汉的将校多有交手,便是未曾亲自领教的,也当听过名号,唯有这个王八羔子,我们竟是连名字也不曾听说过。”
林凤鸣点头道:“谁说不是呢!咱们也算是戎马倥偬十数年,可还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前番在忠定河一线,不管咱们打不打得过敌人,好歹是刀枪相见,戈戟相拨,打输了也只能说是咱们本事不济。哪像如今,竟是连敌人的皮毛都不曾摸着,便伤亡不小,说起来真是让咱们面上无光。”
二人骂了汉军一阵,却到底也无法可想,此次他们所领的人马大部都是轻骑,若是不顾一切攻打南平州,只怕伤折殆尽也不能攻进城里去。多番商议之下,竟是拿这城高壕深的南平州毫无办法,二人只能默默地忍了这口气,要待到上将军李卫疆引得大军来时再做道理了。
但是他二人本就是折损兵马在前,此次乃是戴罪立功,如今寸功未立便又被王智钮这般痛击,心中大为懊恼,这一夜焦躁万分,竟是一夜不曾入睡,直到天明时分,二人才各自回军帐安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