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50. 伤
求名帖挂到网上两天后,刷到百余条评论。
我第一次知道,起名字是个这么艰辛的过程,评论一条条翻下去,徐乐直接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怎么了?”
她往后仰躺在床上,“不选了,就叫守安吧。”
守安,守护一生安定。
我笑了笑,说:“好名字。”
接下来谁都没有说话,我叹口气,从旁边拿了一个苹果削起来。
良久,徐乐细微的声音传过来,她说:“我不止这一个意思。”
刀锋微微的偏转,我愣了一下,把手指含到嘴里回答她:“我知道。”
徐乐闻言看我,眼神特别真诚:“我知道劝你也没有用,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跟顾清远吵吗?”
“只要你愿意说,我就愿意听。”
徐乐坐起来,把披着的头发拢到耳后,一副要跟我短话长说的模样。
“我那天在街上见着她吧……怎么说呢?像见着了一个鬼,瘦的跟那纸片人似得,风一吹就倒。
本来我一开始不想理她,是她过来找我的,她问我见到你没有,她去你家了没人在,你觉得我会告诉她吗?
我叫她别站在车窗口堵着我呼吸新鲜空气,可她就是不让,我瞥见了她两手腕的疤,挺惊悚的,我就劝她别这么作践,到时候弄得好好的一对各自天涯……”
“顾清远有抑郁症。”我无奈的说,“然后呢?”
“然后就吵起来了呀!”徐乐理所当然的摊开手,“你不知道她变脸变得有多快,一下子脸就黑了,那架势哪像是弱女子啊,简直就是一悍妇。”
“再然后呢?”
“哪来那么多然后啊!没了。”
我知道徐乐在避重就轻,于是直视着她有些闪躲的眼神。
“那你怎么摔的?乐乐,你知不知道,如果你有什么事儿,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呸呸呸!能有什么事儿啊?好吧我告诉你,其实我那天摔,完全就是因为和顾清远吵的过激了,我又搁路边站着,顾清远气的一脸想杀了我的样子,我想走,她不让,非得要我说出你住在哪儿,这么拉拉扯扯的,所以才摔了。”
我不知道心里什么滋味。
“所以说来说去,还是因为我。”
“你看吧,我就知道我说了你会这么想,所以才不想说的,要我怎么解释呢?不是因为你,要怪就怪她太无理取闹了。”
我觉得此刻我的脑袋正嗡嗡作响,徐乐后来说什么我也听不进去了,也许是心底里仍然后怕,我就几乎用命令的口吻说了一句:“你以后离她远点儿。”
徐乐闷着脑袋不说话,下午她就可以出院了,不用我再照顾什么,于是说完这句话我就带着行李回家了。
尺寸之地,似乎不用我多费力打扫。
徐乐醒过来的时候,我给夏暖打了通电话,告诉她我回来了,李晓也在那边,我听见他不平的声音:“怎么不先打给我啊,太不够意思了。”
夏暖没意外我的回来,反而像家人一样对我说了声:“还是家乡味好吧?”
我不可置否,家乡什么都好,除了回忆和过去。
新年初我给自己许愿:一切皆是新开始。
然而从头到尾也就就我还是一个人这件事情没变。
我发了会愣,随便吃了点东西便去找工作。像我大学毕业时一样,忙完这家上那家,一刻也不停歇,这是好的,好到我没空想其他。
当然,头儿也给过我电话,大意是想让我重新回去上班,我婉拒了。
不为别的,只是想换个环境,换个心情。
一如我当初搬家一样。
意外的很顺利,一个星期以后,一家超市的电话打了过来,负责人告诉我,我可以正式上班了。
当理货员,一天八十的工资,一个月下来,工资比我原来的工作单位少了不止一星半点。
然而我很快乐,我只有一个人,养我一个人绰绰有余。
一切又回到了正轨,谁也没来过,谁也不多余。
陈伟新欠了徐乐一个婚礼,徐乐做完月子以后,他俩正式开始了旅游,方式很新颖,每到一个地方,就拍一张婚纱照,不多,就一张。
每一张都寄过来给我看过,我转而又送给徐乐的妈妈,趁着放假,就去看看宝宝。
我叫他小饭团,因为他长得白白嫩嫩的,成天转着一双大眼睛四处望。
但也许是上天觉得我的日子过得太过太平了,以至于他忍不住给我来了一场狂风暴雨。
电话铃声响起是在午夜,外面的倾盆大雨正将已经半挂着的挡雨棚击出一阵阵令人心惊的声响。
“喂?是夏亦白夏小姐吗?您的父亲于凌晨一点左右自杀,现在正在人民医院进行抢救,您……”
打电话的不知是不是狱警,反正一副习以为常的语气,我没有听完,因为手机在一瞬之间便从手里滑落,在地板上身首异处。
天空划过一道惊雷,将整个房间照的透亮。
我几乎是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的跑出了房间。
我没有其他的想法,只是觉得,要是他再死了,那么我就真的是被世界抛弃的孤儿了。
深夜大雨,根本不可能打到车,借着惨淡的路灯光,我几近疯狂的赤脚奔跑着,一边跑一边嚎啕,然而在这样的雨夜,我也分不清脸上的究竟是雨是泪。
重症监护室门口,守了一个狱警。
他是犯人,即使在鬼门关前,也仍是犯人。
我一步一趔趄的走过去,狱警站了起来,刚要张嘴,看见我这种样子,除了眼里那惊涛骇浪的惊讶,只言片语都没有。
我麻木的抹掉了脸上的水,希望都吊在一根发丝上,问他:“我……我爸……”
他再一次打量着我,似乎是在确认身份,“他抢救过来了,现在在输血。”
他的话音消散在空气里的那一刻,我仅存的最后一丝力气终于用尽,在倒下去的那一刻,我看到那个黑色的身影朝我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