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战云正浓
然而不说此时尚在北汉帝都中的人们不知道南明军队的具体动向,便是身处北汉西南边陲的拒南将军王智钮也未必便能知道正有数万之众的南明军正在朝着自己的驻地进发。不过依着这位拒南将军的性子,只怕此刻就是知道了现下南明的动向,也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此时南明军的前锋军便是在中定河一战中吃过了大亏的林凤鸣和朱翊二人所部,因为现下二人部下的军卒伤亡过多,李卫疆已下令二人所部暂时合并成一军,仍旧担任大军前锋。但他们二人既然已经在中定河一役之中被汉军打的颇为狼狈,早便憋着一口气想在此次栖息之中找回脸面,此刻竟是带着这万余人马一路势如破竹,奔着南平州而来。
南平州。
正在按时巡视的王智钮一身甲胄、背上还有一张黑色长弓,看着高大巍峨的南平州城楼,脸上除了严谨之色,尚还带着几分不悦,周围兵士见自家将军面色有异,生怕是自己今日何处做的不到,触到了将军的霉头,硬着头皮问道:“将军,可是我们有什么做的不到的地方么?”
王智钮闻言转头,挥了挥手道:“本将军此时心中不悦,却不干你们的事。只因那南明的贼子们此次侵扰,又是去了中定河大营与梁忠将军拼的你死我活、十分热闹,却不来我南平州看看。咱们这些兵马屯在此处,就是为了抵御南明的侵扰,眼见得这些年他们一直不来,咱们这些为将为兵的都不能为国立功、为民出力,还怎么称得上是军人呢?”
众人听了,心下安定,纷纷笑道:“将军真会说笑,哪有盼着敌军前来进攻自己的将军呢?咱们在此地驻防,只求安心便是好的啦。”
王智钮嘿然道:“那也未必,本将军前日得到军报称南明大军在中定河大营一线虽然是遭到了小败,但是军马大部都在,未曾伤筋动骨,李卫疆那厮当即撤退,却是不合常理,只怕是还有后招。说不定他们见中定河一线打不下来,便要转头来扑向我南平州,这几日叫手下的弟兄们眼睛都放亮些,千万不能懈怠。”
众人虽是觉得王智钮这话说的未免武断了些,但是王智钮这些年的判断,历来多有所中,现下听他这般吩咐,一时倒也不敢大意,当即纷纷点头凛然应诺。
看着手下的众多将士和南平州依然坚固的城楼,王智钮的心思却不禁早已飞到了帝都之中,他心中暗暗道:“陛下,当年你说,将我调往这南平州是为了防备南明袭扰,拱卫我大汉的西南边陲,但是我已经在此守了整整五年啦,现下在你的心里是否还能记得我这个原本被你说成是‘邦国智将’的人呢?陛下,我现下可不是朝堂中的那些老将军,我心中可也想着要建功立业,我心中可也想着要早日回京看看爹娘啊。若是明军五十年不来我这南明州,难不成我也要在这里雷打不动地守卫上五十年么?”
想到此处,不由得心中一阵黯然,那年他本想凭着自己胸中的本事去考个进士的出身,而后就在离家近处谋个差事,但天意无稽,人生多变,自己这个往日里十分恋家的人,此刻也已经是远别故乡数年了。不知道现下家中的父母近况如何,院中的那棵椿树可还依然茂盛么?他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一边登上了城楼。
站在城楼,极目远眺,城外景色对他而言,早已是极为熟悉,但他依然认真地眺望着,仿佛他眼前的不是这武备森严的边防线,而是自己身后那远隔千里的家乡故园。
看着看着,王智钮忽觉得有些不对,只见那天地相交之处忽然显出了一条烟尘,虽然隔得远了,看不清楚究竟,但他毕竟是从军数年,经验颇为丰富,心中暗道一声:“哎呦!”便开口叫道:“众位将士!远处烟尘大起,只怕真是有什么变数!赶紧叫近处的军民进城,关了城门!万一要真是南明大军前来攻城,那咱们这次可就算是真的抄着啦!”
众军士听他说的急切,又看见天边的那一道烟尘越来越近,心中也道确实有些蹊跷,连忙下了城楼,前去传令了。一时间南平州城关内号角连响,凄厉破云,无论军民,听到了这号角之声,都是面上肃然,心中怦然大动,一时间又是紧张,又是激动。
王智钮站在城楼上,望着天边的那一道烟尘越来越近,城门尚未关闭,他的耳中便已经能听到南明军特有的号声音,暗道此次南明军只怕来者不善。又见一时之间,军民尚不能尽数入城,只怕若是敌军一到,便要陡生危险。
王智钮心思电转,蓦地下定了决心,反手摘下背上的长弓,一整身上甲胄,高声喝道:“飞羽营的将士们,有没有胆子跟着本将军出去走一遭,看看南明的那些狗崽子们是什么德行?”也不待将士应答,便转身下楼。
飞羽营的将士此时在城门左近的不过只有数百人,但是他们人人精通骑射之道,乃是这些年王智钮着力打造的一支新军,平日演练之时所显示出的战力堪为南平州诸军之冠。又加之此军中人,都颇有胆色,此时一听王智钮有命,也不管城外到底来了多少敌军,便齐声轰然应诺,人人上马带弓携刀,就要随着王智钮前往与敌军照面。
当然,此时正在朝着南平州狂奔疾驰的南明军也未曾想到,这次他们声东击西,到最后竟是遇上了这么一个吃了熊心、吞了豹子胆的家伙。不过,若非如此,王智钮只怕也就不能成为后来的‘武成八将’中公认的最为悍不畏死的一个将军了。
地上,一片肃杀,天上,战云正浓,又一场好戏的大幕正在缓缓拉开了,而这场好戏的结尾,却是谁都没有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