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这么着急过。

我赶到医院的时候，陈伟新正以一种受挫的姿态颓坐在家属等候区。

双方的父母都来了，乐乐的妈妈更是眼泪不止。

他的脸色异常难看，我大气都不敢喘，“乐乐她……”

我看见陈伟新摇了摇头:“还不知道，你说我怎么能放她一个人在车子里自己跑去买东西呢？”他自责懊悔的握紧了拳头，这是男人隐忍痛苦一贯的模样，因为秦许也是如此。

内心备受煎熬。

“到底怎么回事？”

我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如果我再激动，那么另一个倒下的应该就是我了。

陈伟新说:“不清楚，我出来的时候，乐儿和一个女人吵的很凶，隔着一条马路，我过去的时候，就只看到她倒下撞到了身后的车子……”

和一个女人吵的很凶？乐乐的性子虽然直，但还不至于树敌，那么他又是为什么跟别人吵？

陈伟新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那女人你应该认识，那晚在KTV和秦许一起来的那个。”

“你说什么？”我陡然拔高了声音，“她和顾清远在吵？”

一种刺骨的寒冷爬上我的脊背，陈伟新绷着脸“我并不知道她叫什么，当时注意力全在乐儿身上，我不能离开她……”

他望了一眼亮着红灯的急救室，乐乐已经进去好几个小时了。

接下来便是长久的沉默，我麻木的站着，都不敢去想，如果这事和顾清远有关，那么我以后，该怎么面对乐乐。

谁会以为那和我没关系？可乐乐是除了父亲以外，我最亲的人了。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而煎熬的，在医生从手术室出来宣布母子平安的那一刻，我差点儿腿软的摊在地上。

小家伙被送到了保温箱，我本打算和陈伟新一起守在病床前等乐乐醒的，但医生说病人需要静养，我就跑到外面等了。

半夜，陈伟新满脸欣喜的告诉我乐乐醒了时，我一下子就冲到了房里。

看见我，她隔着呼吸机张了张嘴，我轻轻握住她的手:“我回来了。你就别说话了，我来说，你儿子漂亮着呢，在保温箱里，阿姨在那儿陪着。”我忍着发酸的眼眶，继续说:“那小子真帅，眼睛像你，其他的都像陈伟新。”

徐乐小小的扯了下嘴角，如果她有力气，一定会力争宝宝漂亮全是因为她基因好。

可能是因为手术麻醉的缘故，徐乐总是眼皮沉重，我看着陈伟新那一脸心疼的表情，笑了:“你先休息吧，我不走了，等你养好身体再说。”

她终于放心的闭了眼休息，不一会儿，平稳的呼吸声传来。

我松了一口气，视线在她略微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下以后，抽手，轻轻的离开了。

即使是城市，午夜也多了几分寂静，可我的心里现在却是翻江倒海的，各种情绪汹涌澎湃。

愤怒、诧异、不敢相信、还有，无奈。

所幸，顾清远家的灯还亮着，她家的门敞开着，就像是为了迎接谁，而我也没猜错，迎接的那个人就是我。

她坐在沙发上，看着进门的我，理了理衣襟站起来。

又是那种我看了千百次的微笑。

我几乎是一阵风似的冲到了她面前，扬手，毫不犹豫的甩下一个耳光。

我的手微微泛麻，声音格外响亮，从来不曾想过，我第一次动手，居然会是这样的，就像我当初帮她的时候，我也没想过今后我也会把耳光甩到她脸上。

顾清远的脸侧到了一边，转瞬即逝的疼痛表情，又恢复正常，早就料到一样。

“顾清远，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但你不能伤害我的亲人！再怎么样都不能！”

她愣了一下，展开笑颜，女巫下咒一样的，今人心寒“亲人？小白，你姓夏，她可是姓徐，你们是什么亲戚关系呢？只有做到这种地步你才能跟我说上几句话吗？”

她发出几声笑。

“其实我们都一样，拥有的太少，所以才那么害怕失去，你说是不是？”

我整个人都在发抖，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这世界上像我们一样的人太多了，癫狂无情，自始至终都在黑夜里挣扎，拉上同路人，是准备一起覆灭吗？

“是啊，我害怕失去，所以我不想伤害任何人。”我说。包括秦许，他是我心口上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有一段过往在里面栖息，时刻提醒着我那段过去。。

“可是顾清远……”我笑着哭出来，“我比你更加珍惜自己身边的人，也更加珍惜自己。”

这或许就是我们最大的不同之处。

我看着她逐渐变得不可思议的表情，绕开她，我要回到乐乐身边，我还得去陪着她。

从我走出顾家的那一刻，我发誓，我这一辈子，再也不想和屋里的人有半点儿牵扯了。

行李我带到医院，吃住全在那里。就陪着徐乐，看她的身子一天天好起来。

醒过来后，徐乐对顾清远的事儿只字未提，只是翻着我的旅游照片眉飞色舞。

我随她，偶尔就和她一起在住院部散散步，看看她刚出世不久的儿子。

小孩子整天酣睡，像个天使一样。

明眼人一下子就能看出来，徐乐身上那种耀眼的母性光辉。

她问我:“你觉得起什么名字好？你是他小姨呢。”

我当时随手在翻一本熬粥的菜谱，说到:“你们的爸爸妈妈不都讨论开了吗？我看他们四老整天捧着一本新华字典来着。”

徐乐一听这个，脸垮下来，不高兴了。

“这不一样，他们喜欢的是那种大众通俗的名字，什么豪啊扬的，难听死了，你帮着想想。”

我脑子里灵光咋现:“要不这样，我叫小白，那他就小黑好了，多接地气……”

然而我才刚说完，徐乐就反手抓过了她背后的枕头狠狠朝我甩了过来。

我猫着腰躲开，无辜道:“不是你让我起的吗？”

她的脸上乌云压顶，我一回头，赫然发现陈伟新已经在门口笑得直不起腰来了。

过了许久，他才将手里的鸡汤送到徐乐跟前，笑意不尽的跟我说:“这可不行，我儿子的名字一定得高端大气上档次！”

“要不叫威廉得了，还给王子同名呢，多高大上。”我暗自嘀咕，这一次，徐乐的顺风耳居然也听到了，她没什么枕头可以扔，一咬牙，没扔保温壶，最后只能干瞪眼。

我趁着陈伟新在，赶紧溜之大吉。

我趴在玻璃上看着徐乐的孩子，终于掏出了手机，求助广大机智才华出众的网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