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兄弟同心
北汉军,中定河大营,辕门。
杨晟率军赶到时,辕门处的汉军已然与明军战在一处,只是汉军猝不及防之下,被明军这般乘夜猛攻,自是难以抵敌,加之中定河大营早先原已被明军轮番猛攻,原有营寨早已受损严重,此时又被这般攻打,顿时告破。
苍狼营众将士见此时辕门倒塌,遍地狼藉,早已怒火填膺,恨不得就此一口吞了来犯之敌,因此也不用杨晟再发号施令,一见敌军,便蜂拥而上,与敌军纠缠在一处。
杨晟周身真气流转,青焰高涨,在马上凝神扫视诸敌,心中雪亮,此时最要紧的便是找出敌军将帅,再率军直插过去,若能一鼓作气将敌将战败乃至将其阵斩,敌军攻势必然挫钝。
略略一看,便见敌军帅旗距自己不远,旗下的武将赤袍金甲,虽然不识得到底是谁,但想来他在敌军中的地位应该不低,无暇多想,暴喝一声,便招呼着左右亲兵,催马朝着那将冲去。
敌军将士似也看出了杨晟意图,纷纷上前阻拦,但杨晟霜刀过处,翠芒狂舞,敌军中竟无一人能应其锋芒。
那人遥见杨晟电冲而来,并不见慌乱,反而朝着杨晟微微一笑。杨晟心中突觉不妙,但此时自己一如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发,无暇他顾,仍是朝着敌将疾冲而去。
二人距离原本算不得远,杨晟左冲右突,不过片刻,便已杀到了敌将跟前,见那员敌将竟是还不出手招架,怒气勃发,大喝道:“敌将找死!”长刀带着三四尺长的青色刀芒,朝着敌将当头砍下。
那敌将仍是面上带笑,但杨晟眼角却能见一团耀目银光凌空电扫,瞬息间便撞上了自己的兵刃。
“当哐”连声,银光碧芒当空绽爆,杨晟不知敌将的兵刃到底是什么,只觉得长刀被其所撞,一股沛然真气冲涌而来,自己竟是就此虎口大震,险些握不住长刀。
此人到底是谁?真气竟是这般狂猛霸道!自己也算是年轻一辈中的好手,可方才被他一击,却几乎兵器脱手。
是时,敌将脸色一变,喝道:“你这少年,如何一上来便找上了我?”不待杨晟回言,手中银光暴涨,朝着杨晟胸口怒刺而来。
杨晟此时已是无暇应答,手中战刀急转,迎上了那团白光。
“铿!”兵器再次相交,杨晟才看清敌将手中原来竟是一对短戟,但还不待多想,便觉得比先前那一股真气更为凶恶的劲道顺着兵刃涌来。
大惊之下,杨晟只听得“喀吧”连声,长刀竟是就此从中短折,所幸他见机得快,双脚退镫,顺着敌将劲道去势,自马上凌空而退。
但方甫跃至半空,便感到自己经脉如烧,心头如压,想要说些什么,一张口便“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便觉得身子一沉,就此坠地。
“砰!”杨晟落地,只觉得眼前一黑,想要一跃而起,但四肢百骸竟似是全然没了力气,一时丝毫动弹不得。
幸好杨晟身侧尚有亲兵护卫,挡住了冲过来的敌军,否则只怕杨晟便是北汉立国以来头一位初次上阵便受伤不起,死在对方士卒手下的将军了。
敌将见杨晟已然被自己重伤,哈哈一笑,方欲上前彻底断了杨晟的生机,便听汉军从中有人喝道:“姓李的,休伤我兄弟!”继而便觉得有一道恶风疾冲而来。
举目看时,便见一人虎躯虬髯、鹰目剑眉,战刀已然向自己掷来,正是踏阵营主将雷破天,在他身后,跟着踏阵营的万余精兵,正在分批投入战场。
那员敌将短戟如飞,格开雷破天掷来的刀,应道:“怎么,姓雷的,你又来找死了么?你打量自己战得过我么?”
雷破天也不答话,纵马疾驰,来到敌将面前骂道:“李卫疆你个龟儿子,白天打不赢我们,晚上还跑来这里偷营,要不要脸?你也看到了,老子的踏阵军已经到来,我军其余诸部也离此不远,有胆子的咱们便继续拼下去罢!”
杨晟此时虽然受伤委顿在地,周身全无力气,但神智尚算清醒,听了雷破天这一句话,心中一惊,暗道:“原来那人便是号称天下第一名将的李卫疆,我输在他的手上,倒也不算冤枉。”
李卫疆与雷破天对峙而立,嗤笑道:“我可是听麾下的将军们说,你们北汉又出了些将才,今晚这才拨冗前来,谁知道一交手才知道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若不是你来的快,他这是已是死人了。
“如今这小将被我重伤,只怕苍狼卫便是要偃旗息鼓了,你其余兵马未至,雷破天,你又拿什么和我拼斗呢?”
杨晟暗自调息,真气运转之下,此时虽然仍是不能起身,但举手动足已无大碍,听李卫疆这般说,冷哼了一声,心中大怒,伸手要过亲兵携带的号角,仰头呜呜吹响。
苍狼卫兵马听闻此声,俱都在与敌军鏖战的同时纵声叫道:“请将军传命!”
杨晟不顾自身伤痛,运起真气,高声断喝:“苍狼卫的将士们,起鼓,亮旗,与同袍携手杀敌!若我此次战死,苍狼卫统制一职由副统制接替,副统领若也战死,职务便由率正接替,以此类推,直至最后一兵一卒,敢有后退者,杀无赦!”
他这番话运用真气说出,两军将士都是听得清楚,汉军见他已抱死战之意,颇受震动,雷破天大笑道:“妙极妙极!晟弟,今日咱们哥俩并肩御敌!”说着不退反进,踏上几步,掌心真气蓬然而出,抓起地上一柄战刀,遥遥指向李卫疆。
李卫疆双眼微眯,面上略带惊讶,想不到这小将瞧来年纪不大,但竟是悍不畏死,重伤之下还依然传命死战,这份勇气与凌厉确非常人能及。正自感叹,忽然又听得战鼓震天,号角激越,无数的汉军将士从黑暗中冲来,看那旗号,当是铁匣军无疑。
军前一员战将,面如冠玉,清奇俊秀,正是萧纪,他飞纵战马,高声叫道:“雷兄、晟弟何其不公,并肩而战这事,也算小弟一个,如何?”不待回应,便也令麾下将士亮出本军的战旗,冲上前来。
是时两军各部交相混战,已然不成阵型,但看着主将俱都当先死战,汉军士卒无不士气振奋。一时间苍狼卫、踏阵军、铁匣军的军旗将旗尽皆被士卒将校高高擎起,逆风鼓舞,旗帜上绣金的图腾犹如当空纵越,灼灼耀目。
杨晟本已受伤,虽有喘息之机,但毕竟不能立时好转,饶是如此,他也未曾后退,反在地上拾起一杆长枪,柱地站起,仍欲再战。众亲卫见他这般坚持,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担忧,纷纷道:“将军,你有伤在身,还是让我们先去打头阵!”
杨晟头也不回,应道:“我只知向前,不知后退!再说,咱们的军名既然叫做苍狼卫,那咱们可就得有点狼的样子,如今正在交战,我这只头狼若不奋战,其余人等谁愿向前?”说话之间,长枪虽然颇不灵便,却还是接连挑扫,倒也伤了几个明军士卒。
众人见杨晟此时虽然较之前行动迟缓、真气大减,但举动之间,悍勇却是更胜从前,明军众人摄于气势,一时不敢再围攻杨晟,而李卫疆此时也被雷破天与萧纪两人缠住,无暇他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