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意气尽——”步子踩在台上，看戏的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我握着剑柄的手有些发抖，为何……会害怕？

“贱妾——何聊生——”

冰凉的兵器触感贴紧了脖子，只消用力，一切都结束了。

我侧头看了一眼梁生，最后一次了，梁生与我对视着，眼神是浓浓的迷惑，和不安。

台下的人开始有些躁动，不耐烦了。

之前跟在寒烟身边的丫鬟急急跑向了爹，我握紧了剑柄狠心割了下去。

“咚——”的一声，身子摔倒在地。

疼，还有力气的流失，我听到剑掉地和自己倒下的声音，和着拍手叫好的声音在耳边响了很久。

倒头看着梁生的方向，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到画了如此一个妆容的我，笑了。

“云瑾！”

梁生叫了一声，声音有些慌乱，该是明白了什么，没来得及跑过来就倒了下去。奇怪装束的男子站在他的身后，和苏卿一样，笑得那么温和。

是满意了吗？我遵守了我该做的，他们也会做答应我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直至再也睁不开眼，如此，便美满了。

梁生，你还厌恶我吗？

有戏园子的人跑上前，一声惊叫跌坐在地上。

一身戏服的女子平静的躺着，脖子上一道血水缓缓流出，在地面上蔓延开。

“死人了！”

不知谁先喊了一句，人群随即乱了起来，温大人怒拍了一下桌子：“来人，来人！”

丫鬟神情呆滞，早已吓得脸色惨白的立在一旁，两腿一软，瘫坐在地上。那句：“三夫人在台上”怎么也不敢说出口。

二夫人见着寒烟身边的丫头独自在这里，心里多了一份猜测。

“死个人而已，温大人何至于如此动怒。”

一位大人有些嘲讽的说着，镇定自若的语气，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温大人冷哼了一声道：

“杜兄，在你的寿辰出现这种事你还能这般镇定？”

“历经官场这么多年，大风大浪也该是看多了。”

温大人听着，老脸涨的通红，甩手对着管家一阵呵斥，将怒火都发泄了去。

“老爷”守卫一声禀报，拎起一个人扔到了众人面前，正是戏园子的班主。

班主用力低头一阵猛磕，一边磕头一边求饶，干瘦有些佝偻的身形不停的打颤。

“你跑什么？”

班主不语，只是死死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二夫人掩嘴而笑，仔细的提醒了一句：“为何不见寒烟。”

温大人这才发现寒烟不见了踪迹：“三夫人哪儿去了？”

二夫人踢了踢瘫软在地上的丫鬟：“还不快说。”

“三夫人……她”

“……在台上”

断续的说完，丫鬟扑倒在地痛哭起来，有难过，更多的是害怕。

一语既出，许多人都纷纷侧目望向戏台，温大人更是震惊的走了过去。

“寒烟！”

台子上仅有的几个人连忙退到一旁，之前躺着人的地方空无一物。

唯有地上没来得及擦去的一滩血迹证明着确实有人躺在那里过。

“好！你死也不留在这儿！”

温大人仰头大笑了两声，拂开人群而去，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

一男一女两人立在温府的院墙上，将眼前这幕戏尽收眼底。

苏卿看着身旁的人问道：“温大人对寒烟可是真心？”

叶晟好笑的摇头：“人总是对得不到的东西心存芥蒂。”

夜色深了，城外的一辆马车正快速的奔走着，摇摇晃晃的一阵颠簸总有种随时会被颠出去的感觉。

寒烟皱了一下眉头，不适的苏醒过来，恍惚中映入眼睛的是梁生沉重神情的脸。

“寒烟”梁生小心的叫了一声，怕惊吓了怀里的人。

“离开了，再不回去了。”

寒烟放松的点了点头，想起了什么，摸出之前云瑾塞给自己的字条在梁生面前晃了晃。

梁生沉默了片刻，扯出一个温柔的笑：“云瑾走了。”

马车在视线在越来越远，我抬手想做一个告别的动作，却看到几乎接近透明的手掌，只有无奈的苦笑。

“姑娘，可后悔？”

苏卿笑意吟吟的样子很奇怪，不像假的，可总让人觉得少了些感情。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问：“苏卿，你和那个人关系好吗？”

苏卿的笑意一滞，望着不远处的男子道：“苏卿的命是他给的。”

我明白的点头，“谢谢你们。”朝着苏卿手中的瓶子纵身一跃，如此，便足够了。

人人亦云：“戏子无情。”在每段感情里，谁不是戏子？

——《胭脂扣》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