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为将未免有些太不成话，但要说雷灵心此生成不了大汉朝中的第一位女将军，倒也未必。是以梁忠听雷灵心这一问，不由得暗自沉吟。

他已是年过四旬，性子又是颇为端方，一时只觉得一来雷灵心的兵法韬略未见得便在帐中诸将之下，二来她此次也已有了军功，按着自己上表是写的功劳，虽然不至于一战封将，升做个校尉总是成了，三来她虽身为女子，但投身军旅之后，只要能立下功劳，也未必便当不上将军。

因此他思虑半晌，还是点了点头道：“虽然我朝并无女子为将的先例，但从前无人做到的事情，未必以后也无人做到啊。”

雷灵心闻言，大为高兴，笑道：“那小女子便借梁将军吉言了，军中没有那么多的客气话，这一杯酒，我先干为敬。”说罢，端起桌上的酒爵，一饮而尽，众人见一个女子也能有这般豪气，纷纷叫好。

当日饮宴，众人虽未尽兴，但也都知晓此时两国尚在交兵，军中尚有要事，饮了几杯也就罢了，纷纷告辞而去。雷灵心今日甚为高兴，诸人之中只怕反倒是她饮酒最多，酒力之下，面上娇艳，倒是看呆了一些将校。

汉军营中欢庆胜利，但营寨之外却隐隐伏着杀气，但杀气这东西原本便是看不见摸不着，卫兵们又常年在两国边境上厮杀，对杀气早已习惯，难免感觉不出。

倒是杨晟所带得那只灰狼毕竟警觉，似乎嗅到空气中有些危险正在慢慢弥散，便又起身奔突，寻找杨晟。

灰狼找到杨晟之时，酒宴方甫散去，杨晟与雷破天、雷灵心同行，还未走到各人自己的营帐，便见灰狼纵越疾奔而来，朝着他呜嗷连声。

杨晟见灰狼状态有异，招手让他过来，灰狼见他此时尚还无恙，稍微安定了些，但还是伸出头颈，在杨晟身上不住厮磨，似是在催促他早做准备。

这只灰狼虽然不会人言，但是杨晟与它一起生活多年，自然能大体明白灰狼的诸般反应，见它如此，心中一凛，转头向雷破天道：“兄长，看他这意思，是说营寨外有什么危险。”

雷破天虽无御兽经验，但也知道有时野兽之警觉远过于人，再说此时正是两国交战之时，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还是小心为上。

心思急转之下，开口道:“晟弟，你我二人先回本寨，召集起各自本部兵马，出营探看，真要有什么刺，咱哥俩也能给他拔了。小妹，你先去找梁将军，让他即刻召集众将，做好准备。今日明军在咱们手上吃了亏，咱们可也得小心些，万一占了便宜后反倒再折在他们手上，可就真是有些不该了。”

雷灵心见兄长吩咐，不敢怠慢，应了一声，便又往梁忠的营帐跑去，雷破天与杨晟二人对视一眼，无暇多说什么，分头向各自的营寨奔去。

踏阵军与苍狼卫都是天下强军，若是在平日，区区集合出营这点小事，自然不费工夫，但此时诸将多有参加今日庆功宴席而未归的，如此兵不见将，将不见兵，一时之间想要迅速集合，倒也有些难度。杨晟和雷破天虽是主将，但若是各级将校缺东少西，麾下这数万人众要想像往日那样迅速集结，实在困难。

不等北汉军马集结完毕，便听到辕门处一声悠长地号角声响起，继而营外的喊杀声声震四野，似是有千军万马正在向着北汉军大营发起进攻。

此时雷灵心刚刚进了梁忠的营帐，听到这般声音，脸色顿时一变，叫道：“将军，快些集合兵马，南明军果真来偷营劫寨啦！”

梁忠也是久经战阵之人，听了营外之声，便已是大致知道发生了些什么，当此之时，也来不及整理甲胄、戴上头盔，只是一把抄起自己的兵刃，几步冲出帐外，高声喝道：“传我将令，火速集结！”

到底是杨晟与雷破天二人得了灰狼的警示，麾下兵马集结速度远超其余诸军，饶是如此，杨晟整顿好兵马时，便听到有人再高叫着：“敌军破辕门啦！挡不住啦！快走！”

听了这话，纵然苍狼卫中的众将士都是悍勇之人，背后也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杨晟倒是怡然不惧，体内真气流转，周身竟似腾起一片青碧光焰。

映着队伍中灼灼的火把，高声喝道：“弟兄们，我虽然有些本事，但也算是个世家子弟的少爷，如果遇敌不前，最多便被人说上一句纨绔，也算是实至名归。可你们不一样，你们都是从各支队伍中选拔出来编组成军的，都是铁铮铮的好汉子！倘若畏刀避剑，旁人会怎么说你们，不用我说，你们也该明白。现如今敌军趁着我军欢庆胜利之时竟然攻破我军辕门，弟兄们，你们说，咱们该如何呢？”

苍狼卫副统制西糜本来就是个热血汉子，自从从军以来，功劳没有半分掺假，全是自己一刀一刀劈出来的，也正因为在军中久了，他的性子也变得火爆起来。

他听了杨晟这话，立时便跳出来道：“统领说的是什么话？咱们苍狼卫什么时候怕过事？如今只要你一句话，咱们就操刀子砍他娘的！破了辕门又如何？难不成他们过了辕门变成了刀枪不入的神仙么？”

众军听着西门烈说的豪气，纷纷轰然应诺附和，一时间苍狼卫的队伍里竟是声如鼎沸。

杨晟见军心可用，就马上扯出自己的刀来，高举着喝道：“好！弟兄们既然有这话，杨某人也豁出去啦！一会打起来，咱们谁都不许后退，把那些狗崽子们全都砍了，才是一个英雄应该做的事情！下令出发，直奔辕门！”

号令一发，苍狼卫众军士纵声呼喝，紧随杨晟，纷纷向着辕门处喊杀而去。杨晟坐在马上，虽然此时胸中热血如沸，但心里总觉得明军此次来劫营是来者不善，自己率军御敌，只怕未必还能如今日绞杀炎凤军时那般一战而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