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两柄长刀铿然相交，杨晟与林凤鸣各自一震，均觉得对方功力颇深，不是易与之辈。杨晟初上战场，便遇上强敌，心中战意陡起，体内真气沿着经脉汹汹冲涌，刀芒翠色欲滴，将林凤鸣战刀震开，反手一刀，带着风声虎虎，向林凤鸣当头劈下。

林凤鸣见杨晟上来便是一副搏命的架势，心中凛然之余，倒也对杨晟起了一些敬佩之意。原以为这个杨晟只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只是上战场来混个功名的，哪知道此人倒也是个狠角色，无怪乎他能与雷破天等人交好。

他脑中念头虽然纷至沓来，但手上动作却是不慢，冷哼一声，战刀上赤光乍现，蓦地向上格架反撩。双刀带着各自的真气刀芒轰然相撞，两人都是连人带马猛地一顿，青红二色的刀芒当空相撞迸爆，气势颇为惊人。

杨晟见自己全力一刀竟砍不倒林凤鸣，心中暗想：天下好手果然众多，据说那李卫疆本事还在这林凤鸣之上，只怕更加难缠，雷家兄长能与李卫疆疆场争锋，可见实力还是在我之上。我今日若是杀不败敌将，也没了回大营的脸面。

想到此处，蓦地急转刀锋，凝神聚气，青光纵横中，又向着林凤鸣劈砍而去。林凤鸣一连挡了十几刀，究竟是有些招架不住杨晟如今这般势如疯魔的狂砍猛劈。兼之周围炎凤军的将士被苍狼卫这般猛攻，死伤越来越多，心中更是惶急，一时间倒被杨晟压在了下风。

杨晟此时越打越快，体内真气和所用的招式都越来越顺畅，霜刀随着他的心意纵横来去，周身仿佛带着一层正在灼灼燃烧的青色火焰一般，竟是缠得林凤鸣再无发号施令的功夫。

此番苍狼卫以逸待劳，又是出其不意，自然在战斗中大占上风。诸位苍狼卫的将士见杨晟一柄长刀犹如雷霆震怒，又如玉沼春冰，将敌军主将打的颇为狼狈，一时间亦是气势大振，纵声欢呼。

苍狼卫与炎凤军鏖战之时，原本奔逃溃退的北汉军马也已经重新集结，回过头来便又向着炎凤军发起了冲击，这些人今日被南明军队肆意赶杀，心中早就郁愤难平，此时再次杀入阵中，便如猛虎饿狼，咬着牙与敌军狠斗。

炎凤军以疲兵与苍狼卫这等悍勇军马相持已是不敌，如今又加上了这些悍不畏死的北汉军马，一时间阵型大乱，死伤甚多。两军鏖战了不到半个时辰，炎凤军便已死伤近半，心有畏惧了。

林凤鸣也知自己麾下兵马窘境，但自己被杨晟缠住，急切之间不能脱身，心中虽然大为急切，但也自知当此之时，万不可心急浮躁，只好耐下性子与杨晟缠斗，再谋脱身。

此时两军已是混杂在一起，拆分不开，炎凤军虽是精兵，但此等情状之下，难免讨不得好去，鏖战了近一个时辰，炎凤军已是伤损惨重，主将林凤鸣还被杨晟乘隙在腰上砍了一刀，血染征袍。

杨晟与林凤鸣斗了良久，知道他手上功夫确然不弱，心中也对他暗自钦服，但此时两军交战，自然是不能留手，仍是咬了牙与他苦斗。

杨晟正自与林凤鸣拼斗，忽见正北方向一支响箭直冲云霄，声震四野，知晓是预定的退兵信号，转头四顾，见敌军虽然未被全歼，然而伤亡亦是颇为严重，心中虽仍又不甘，却还是挥手下令全军撤退。

杨晟见林凤鸣仍是欲与自己争个高低，不由得笑道：“姓林的，你家小爷这般青焰霜刀，杀的你可还爽快么？可惜小爷如今不奉陪了。”说着长刀疾攻了几招，趁林凤鸣回刀自守，就此抽身退去。

林凤鸣此时心中郁怒，听了杨晟这话，更是怒不可遏，本想趁着敌军撤退再上前去赶杀一阵，但抬眼望去，自己麾下的炎凤军已然伤损过重，如今若是再要杀上前去，若是敌军转回身来兜头一冲，只怕自己便要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想到此处，也只能是眼含怒火，望着杨晟等人渐渐远去，自己也只能下令全军回营。

林凤鸣自十六岁从军，到如今已有十余年的光景，什么时候吃过如此大亏？方才一战，麾下一万八千炎凤军，全身而退者竟然不足四成，实在是自己平生最大的一次败仗，望着天边那如血的残阳，不禁怒从心头起。

而等他带着满腹的怒火回营，才知道今日与他一同出寨追击汉军的朱翊所部也在飞来峰下被萧纪的铁匣营与王毅的龙威卫夹击，遭逢成军以来最大的挫败。将校之中，将军朱翊仅以身免，近两万兵马也只有不足四千人退回军营。

林凤鸣听了这个消息，固然为朱翊所部的损失感到痛惜，但也为北汉诸军强悍的战斗力而惊讶，而更令他惊异的，便是此番汉军所设的计谋。为了引他们上钩，竟不惜耗费军力，对己方大营轮番攻打，又不惜折损将士，引他们来追。

他又想起汉军撤兵之时杨晟的那句话，不由得在心中暗道：“北汉有此将帅，当真便是青焰霜刀，任意纵横啦。”

正自思索，却已能听见帅帐里朱翊的叫喊声：“李卫疆！老子为敌军所败的时候，你在哪里？为何竟是没有一兵一卒的援军？！若是当时你能派遣人马接应，老子何至于一败涂地？你既然知道敌军有诈，为什么不做相应的安排？你说！”

闻听此言，林凤鸣回过神来，连忙疾步进帐，只见朱翊如今浑身浴血，正站在大帐中冲着李卫疆质问。

李卫疆只是淡淡地道：“朱将军，你让本帅怎么去安排呢？敌军有诈，本帅不能未战先知，这是我的错处，然而猜出内情之时，你和林将军早已挥军追击了，那时节我若是传命让你们回来，你们肯么？再者，此次敌军虽然有诈，但我若是调兵前去接应，为保稳妥，接应你们两路兵马，少说也要派去三万余兵马，这几万兵马一去，倘若敌军乘机来攻打我军大寨，这个营盘，又能靠哪个来守卫？”

朱翊被李卫疆说的一怔，林凤鸣虽然也知道李卫疆说的颇有道理，但又想到两路人马此时均是伤亡惨重，也难怪朱翊要这般闹帐了。

李卫疆见朱翊愣怔不语，也不再与他多言，转头向林凤鸣问道：“林将军，你可总算也回来啦，不知道此番你部下的炎凤军伤亡如何？”

林凤鸣闻言，想起今日战死沙场的手下将士，心中莫名地一阵难过，抱拳向李卫疆禀道：“大帅，末将无能，此番被北汉杨晟的苍狼卫伏击，部下将士死伤颇多，能随着末将回来的……已是不足八千人马了。”

他说道最后一句，心潮激动之下，他虽然是沙场宿将，眼圈却也有些红了。

李卫疆听他汇报伤亡，剑眉一皱，缓缓道：“不想这北汉倒是又出了些能人，也是我军战事初时太过顺畅，本帅还是小看这些地方援军啦。二位将军身上都带着伤，还是先下去调养一二，待伤口收拾完毕，再来议事不迟。”

二人各自应诺退下，朱翊嘴唇微动，似是还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是没能说出口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