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朱雀和梼杌
倾华山,生门。
“这倾华山平日里,也只有你我二人,不必过于拘谨。”乐弦歌回过头,淡淡的望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紧张的不敢说话的穆逍遥,道。
“是,师父。”
还是很拘谨。
也许她应该和蔼一点。乐弦歌想了想,决定谈点别的话题,他们南星殿也不是将军府练兵,修仙者要有修仙者的从容气质:“你叫穆逍遥,是吧?”
“是。”
“今年多大了?可有自己修习一些法术?”
“刚刚过完十五岁生辰。有,弟子修习过简单的驱兽术和炼丹术。”
“炼丹术?那你为何要上南星殿,而不去北阳殿?北阳殿可是丹师的追求,拥有世上最好的丹师修炼环境。”
“国破家亡,弟子不甘心做一个丹师……弟子希望能够有力量,保护天下人安然无恙。”
志向蛮远大的。
穆逍遥止住了声音,不再说话。
这个孩子,终究是不同于他的。她还记得,当年锦悠初上南星殿,是迎着国家的统一,人民的祝福拜入她门下;而这个孩子,背负着血海深仇,而她也是顶着师弟们的反对,硬收下的关门弟子。
终究不同。
“逍遥,你既然名为此,便莫要辜负了这个义。”弦歌叹了口气,自那以后,她眼中的世界,只有活物的轮廓,死物是完全看不到的。而如今,这个模糊的世界,似乎又虚伪了一些,“答应我,无论何时,无论你在面对什么,无论是谁让你做出抉择,都不要选择堕魔。”
不能,她不能再让第二个弟子,也入了魔道。
穆逍遥愣了愣,随后尊敬而又郑重的回答道:“是,师父。”
只是他不知道,她亦不知道,千年后,他依旧会堕入魔道,顶着世人的唾弃和辱骂,只为换的她一世平安。
命运终究不公,因为——他们都不是神,他们都有放不下的事,忘不了的人。
“朱雀。”弦歌按照记忆中的步数,转过身,停在了一扇门面前。
朱雀?
穆逍遥赶紧侧了侧身,眼睛盯着打开的门——
“你身后的是谁!”
穆逍遥呆住了。
大红色的衣袍,赤色的长发,朱红色的眸子燃烧着熊熊怒火——是个连他腰都不到的正太!
“是我徒弟。”弦歌抿了抿唇,习惯性的把手伸给朱雀,朱雀拉过她的手,没好气的说了句:“向前走一步,迈右脚。”
弦歌似乎是笑了笑,如银铃一般,清脆的让他想起了刚走进倾华山时,那几只青色羽毛的小鸟。
她向前走了一步,方才迈了右脚踏进屋中,秀眉却皱了起来:“梼杌,你又在翻我的东西。”
梼杌?
四方魔君之一,南星殿护殿魔兽的梼杌,也认了师父为主人?
穆逍遥站在门外,伸着脖子向屋内看去,他自小受父王教育,没有女子的应允,不可随意进入人家的闺房,师父也是女子,没有明确的指示,他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外,没踏进屋中。
“哎嘿嘿……我就是想找找疗伤的方法!”
一身黑衣的小正太从屋中跑了出来,站在了朱雀身边,幽紫色的眸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看到了站在门口石化的穆逍遥,颇有兴趣的问道:“阿歌,这个脏兮兮的小子是谁?”
乐弦歌心里数着步数,从门口走到了玉桌面前,小心的坐下:“是我新收的徒弟。梼杌,带他去后山的玉池净身。朱雀,去找鹊灵给他缝制一件衣裳。”
“就知道给我安排事儿!”梼杌深了个懒腰,走出屋子,“小子,跟小爷走!”
穆逍遥犹豫了一下,既然是师父的指令,他便听从的跟上去。
待梼杌和穆逍遥的身影消失之后,朱雀才转过身,语气有些责备:“你又收徒了。”
“这是我最后一个徒弟,我不会再收徒了。他与锦悠终究是不同的。”
“我不管你以后还收不收徒弟,我只要你好好的,不再为了他们的过错,伤害自己。有些事你一人承担不了……”朱雀朱红色的眸子五味交杂,深深的望了她一眼,走出了屋子,带上了门。
如果她不一力承担,就会出现第二次的浩劫,朱雀和梼杌,也再也恢复不成原来的样子。
乐弦歌叹了口气,她觉得,没有什么比把自己所爱之人亲手镇压在镇妖塔下,更令人悲痛的了。
也没有什么,比爱自己的人恨自己,更疯狂的了。
他们,都不是神,都不会清心欲寡,无所担忧,无所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