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闯山
傲云山,紫薇峰,
“轰,”
一声巨响,紫薇峰的山道上,石阶道道龟裂开来,无尽的细小裂缝从最中心的尘埃飞扬出蔓延开来,顷刻间整片道路崩溃殆尽。
那个黑衣男子面无表情地走着,他每踏出一步,那石阶便四处崩裂开来,化作一堆粉尘。
星辰殿上,欧阳广与慧海神僧等人看着山腰上飞扬着的尘土,眉头紧皱。
“阿弥陀佛,”只听慧海神僧寒暄了一句佛号,向着欧阳广问道,“欧阳掌门,风施主既已明说与我正道的仇怨放在三年之后,不知为何今日又要上傲云山来呢?”
“哼,风啸天与那上官轩遥一样,行事素来没有准信,谁又知晓了,”欧阳广冷哼一声,望着那宛若灰龙一般在山道上不断向着这边蔓延开来的尘土,沉着脸道,“他在洛竹峰上放出三年之约,却在暗中对我诸派出手,打的真是好算盘、”
“只可惜了,”他说着,忽然冷笑一声,转过身来,望向身后密密麻麻的人众,其中有僧有道,服饰各异,竟是天下正道各派之人,就连梁峰庄掌门——“冷面铁萧”的梁雨箫也在其中。
欧阳广冷笑道,“他想不到的是,明日便是我两位小徒的大喜,诸位天下英豪都纷纷前来祝贺。有诸位在此坐镇,此时他若是敢上山来,必然叫他有来无回!诸位说是不是?”
“不错,”身后,人群顿时一片相应,
“这次我等正道齐聚傲云山,又恰逢这魔头来袭,正是上天有意让我等诛此妖魔、”
唯有慧海神僧大有深意地看了欧阳广一眼,却是什么也没说。
山下,忽然“轰”的一声爆炸声响,灰尘飞扬间,那个身影有若一道利箭般向着星辰殿直飞而来,狂风呼啸,石阶两旁的林木哗哗作响,有几株不甚粗壮的树苗当场被连根拔起,顺着狂风而来。
天际中,蓦地一声怒吼,仿佛沉眠已久的上古凶兽,一朝苏醒,沙尘滚滚间,狂风呼啸而来,在星辰殿上盘旋着化作龙卷漩涡,向着四周铺天盖地而来,众人只觉眼前一暗,夹杂着无尽的惊呼与撞击声,整片天地似是为之霎时天昏地暗起来。
“砰,”一声巨响,整个龙卷漩涡爆炸开来,那一些修为不高而被卷起的弟子纷纷落在地上,整个星辰殿霎时间狼藉不堪,那三人合抱粗细的大理石石柱上道道裂缝龟裂开来,整个地面上满是林叶,石砾,甚至有整株的树木砸在人身上,响起一片哀嚎。
而那些还能站住身形的高手,却是不约而同地握紧了手中的剑,小心警惕地看着中心的那个黑衣男子。
“欧阳广,”衣列飘飞,那个男子缓缓抬起头来,冷冷着扫视了众人一眼,然后停在欧阳广身上,冷然道,“你就这么不长记性,十九年前,就在这破殿上,家师对你说的话都忘了吗?”
“哼,”欧阳广哼了一声,冷冷道,“风啸天,这里是傲云山,不是你放肆的地方。”
“傲云山?”风啸天冷笑一声,冷冷道,“十九年前,我便能在这全身而退,如今你又能奈我何?当初若非恩师心念天下,你早已经成了一堆白骨了,还敢放肆!”
欧阳广面沉似水,冷声道,“十九年前,你不过是仗着你师父的庇护罢了,更何况今日,还有诸位道友在此,你休想再生离此地。”
“就凭他们,”风啸天冷冷环顾了众人一眼,在这被众人重重包围的中心,他竟是冷笑起来,豪情万丈,“我倒要看看,三招过后,还有几人能站着!”
说着,他骤然长啸一声,一跃而起,有若一道耀青的光柱冲天而去。道道的耀青毫芒在半空中逸散开来,狂风吹袭间,化作一朵巨大的青色莲花,
“青莲之殇!”
一声巨响,耀青光芒四溢,那朵青莲有若天地苍穹般向着众人当头笼罩而下,劲风吹袭,整个星辰殿霎时被之吞没,
“轰,”一声闷响,道道毫光在青莲下升腾而起,数百人同时腾飞到风啸天身旁,或多或少都受了损伤,所幸都无大碍,只是下面的星辰殿却整个遭了殃,眨眼间便成了废墟。
风啸天处在众人之中,嘴角挂着一丝冷笑,衣袂猎猎间宛若天神,他望向欧阳广,淡淡道,“欧阳广,我本来不想这么早对付你的,只可惜……”
他的眼神骤然一变,寒芒摄人,“你太不长记性了!”
那个男子说着,身上一道耀青的光束宛若青蛇般在他身上盘旋着,随即一道道相同的光芒随之亮起,九道耀青光束在他身上盘旋着,光芒极尽刺眼。
“毁灭风暴!”
冰寒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幽阴冥,让人不寒而栗。那九道耀青光束宛若长枪般向着各方横扫而去,一道道旋风在其上盘旋环绕着,风势渐大,有如龙卷风暴
“不好,”慧海神僧面色一变,“众弟子快快退下!”
只是还未等他说完,那九道耀青光束上顿时光芒大亮,直刺得人睁不开眼来,风声呼呼,那九道耀青光芒飞旋着化作九道惊天的巨大的龙卷风暴,在傲云山间肆虐起来,沙石乱舞,无尽的林木也被连根拔起,恍如末日!
只有那个黑衣男子站在九道龙卷风涡的中心,面无表情,狂风猎猎间,昏天暗地,他就仿佛毁天灭地的狂魔,让人不寒而栗。
却听忽然一声大吼,众人心中一凛,只觉整片天地一阵颤动,灿灿金光间,慧海神僧手持着禅杖立在风啸天面前,做佛门狮子吼状,他的身旁,欧阳广面色阴沉,手中轩辕神剑金光耀眼。
“阿弥陀佛,”只听慧海神僧朗声道道,“风施主果然有惊天动地之能,却不能用之正道,实在真是可惜。”
风啸天脸上露出一丝讥诮,“大师,都已到这份上了,何必多说,动手吧!”
慧海神僧叹了一口气,“老衲自知不是风施主对手,只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诸位道友死在风施主手上,所以……”
他说着,忽然与欧阳广对望了一眼,两人同时手中一动,一个物件与轩辕神剑同时抛飞而起,却见那是一块鹅软石般大小的石子,晶莹如玉,淡淡的盈白光芒从其上逸散而出,与轩辕神剑的金光相互交杂,冲着天际直冲而去。
“源玉!”风啸天目光一凝,沉声道。
源玉,天下至宝排名第三,据传当年共工怒撞不周山,天地崩坏,天河泛滥,从中落下一块晶莹如玉的石子,乃是原本构筑天地之石,落在须弥山玉水源泉上千年,吸纳其中地脉灵气,成为须弥山的灵脉之源,故而被称为“源玉”。
却见那源玉与轩辕神剑交杂着,在那灿灿的金光中,忽然渐渐融化成一滴一滴的玉水,光芒四溢间,在轩辕剑身上缓缓流转着,整柄神剑在其折射下,顿时金芒耀眼,众人只觉头顶一片耀眼,竟是无法抬头望去
蓦地,那玉剑猛地一颤,天地间顿时轰轰作响,无尽的乌云从天际汹涌而来,气焰滔天,狂风嘶吼间,仿佛有无尽的上古凶兽呼啸而至,让人心头狂颤不已,整片傲云山顿时被无尽的阴云笼罩,不见天日。
风啸天缓缓抬头,却见他的头顶,这片阴云的最中心处,忽地有无尽的阴云回旋,气流汹涌,有若一道漩涡般沿着四围退散,那灿金的轩辕神剑被化为玉水的源玉包裹下,忽地冲天而起,在那漩涡中,破穿了云霄,露出了那被染得一片灿金的天际。
风声猎猎,那灿金的光芒中,似是有雷声轰鸣,嗡嗡作响。
“天刑玄雷……”风啸天默默抬头望着,那无尽的阴云下,唯有他一人身处最中心的金光漩涡下,显得孤伟绝傲!
问情山,那一道白光恍若流星一般,划过天际,带着几分焦急,几分忐忑,迫不及待地向着不远处的问情山直飞而去。
莹莹的白光中,那个女子绣眉紧蹙,红唇紧咬着,脸上带着异样的酸楚,仿佛是迫不及待,又似是不敢一般,但却依旧向着问情山直飞而去。
风声呼呼,拂面而过,吹动她的发丝飞扬,唯有她的肩上,那只毛茸茸的小白貂似是一点也不知道她的心情,两只小爪子不时地向着那飘飞的秀发抓去,一只“貂”自己玩耍着,只是不知为何,即便是在这样的风中,它的那仿佛一吹就会飞走的身子却已然是稳稳的,一动不动。
问情山上,那微带燥热的阳光在湖水荡漾中倒映出粼粼的波光,暖风吹拂,绿柳微扬,洁白的柳絮飘飞,显得静谧异常。
“嗖,”
蓦地,一声破空声响传来,一道盈白的光芒在湖岸边那碧绿如茵的草地上落下,风声吹动,草木以之为中心向着四围摇曳,那个白衣女子落在地上,焦急地四处张望间,
只是这问情山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一时间哪里找得到。蓦地,她身形一颤,低下头来,那白皙的手腕上,有淡淡的红光从缨连结上散发而出,仿佛有着古老苍茫的灵魂隐逸其中,轻轻述说着什么,
她猛地抬起头来,一眼望见了那个躺在湖心萍洲上的那个男子,再也按捺不住,身形一跃间,向着湖心飘飞而去。
那个男子一动不动地躺在草地间,双眼紧闭着,唇间早已没了血色,汗水淋淋,发丝干枯地贴在脸上,尘埃满面间,显得憔悴而失神,
“冷霖哥哥……”她看着他狼藉的脸,猛地震了一下,一下子瘫坐在地上,眼中禁不住有泪水流淌而下,
这一刻,哪有什么十年前,哪有什么血影堂,只有眼前的那个男子,那个因为自己而倒在地上的男子。
“都是灵儿不好,都是灵儿害了你……”她哭着,颤抖地伸出手去,下意识地抚着他的脸,为他擦去汗水。
那个女子紧紧地凝视着他,随即目光落在了他腰间的伤口上,身子又是震了震,两天下来,他的伤口已然愈合了大半,早已不再流血。但草地上,却是触目惊心的一片紫黑色,那原本碧绿的草叶,也都被腐蚀了许多,凝成了一片乌紫的结块,仿佛狰狞的狂魔一般,撕咬着她的心。
直到此刻,她才恍然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他中了什么毒,解药要是什么?
“冷霖哥哥……”她一下子伏在冷霖身上,哭喊了出来,“都是灵儿不好,都是灵儿不好……”
只是那个男子却全然没有感觉,一动不动的,唯有那只小白貂一脸好奇地看着她们,脸上满是疑惑之色、
白灵儿忽地站起身来,她咬着牙,扶起上官冷霖,颤颤巍巍地向着那株柳树走去,那杨柳枝叶繁茂,正好为两人提供了一片荫庇。
白灵儿小心地将上官冷霖背靠着杨柳放下,随即到湖边用手一遍遍地舀了些清水,为他洗净脸上的尘埃,
她看着他那憔悴的样子,心中仿佛刀割的痛,再也顾不得其它,一下子将他抱在怀中,眼中泪光晶莹,“冷霖哥哥,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怜姨她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她说着,眼中一滴晶莹的泪光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滑落,“啪”地一声落在上官冷霖的脸上,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昏迷的躺在那个女子的怀间,任凭那一滴滴的泪水在两人的脸上划过。
而那个女子,也只是紧紧地抱着他,仿佛想要以此温暖他一般,
她却不知,此时的上官冷霖,却是已然进入了一种极其奇妙的状态……
那个男子躺在草丛中,脸上带着疲倦,一动不动地望着天上的太阳,双眼出神而茫然,纵然那刺眼的阳光当头罩下,他却没有丝毫的感觉,仿佛一个失了三魂七魄的人一般,虽然活着,但却没了灵智。
人,究竟是为什么才活着?
为什么,为什么在我第一次相信了别人的时候,她又要亲手毁掉这份信任?
这是命中注定吗?从小开始,我就一直都是一个人的……
她没有错,可是我也没有错,谁都没有错的,可是为什么到头来都是这样的一场凄凉?
我不该的,从一开始就不该的!
只有报仇,从一开始,就只有报仇而已!我不该相信任何人的,任何人都不可以……
只有自己!只有报仇!!!
他想着,忽然“啊”地一声大叫,仿佛在发泄着自己心中的痛苦与不快,
他躺在草地中,大口地喘着气,脸上却依然满是痛苦与疲倦。
“小兄弟,天已经大亮了,还不起来吗?”蓦地,一个个淡淡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