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丢魄
“可是,你不是说,婆婆他们已经没有魂魄了吗?”绿酒结结巴巴地说。
人没了魂魄,可不就是死了吗。
见绿酒已经六神无主,涂歌先是帮忙扶着楚夫人和路妈妈躺到床榻上。
绿酒咬着唇,手里死死揪着那薄薄两张纸。
涂歌也看见那封来自楚臣的信,不觉太阳穴跳了一下。他掰开绿酒的手,随手将信纸放到一旁小几上。耐心对她解释。
“只要在三天之内把他们的魂魄放回身体,就不会死。”
绿酒的眼睛马上亮了,涂歌九尾他们可不就是妖精嘛,肯定有办法。
“不过,”九尾插嘴道,“如果万景忍不住把他们的魂魄吃了,就没用了。”
对呀,妖怪是吃人的。绿酒又看向涂歌,期待他给一个确定的答复。
涂歌看了一眼九尾,没好气地说:“万景好歹是万年灵狐,你以为是赤狐精呀,没那么贪吃!”
“可是他已经被我打成重伤,需要疗伤,难保不会,”九尾接的很顺溜。
涂歌拉长声音,“是吗 ?重伤?然后又早你一步溜到东厢房,摄走了二人的魂魄?万景伤得可真重呢!”
九尾无言以对,只能哼了一声,竟甩脸走了。
“哎,”见他一去不返,绿酒急忙喊他,又被涂歌拦住。
“放心,”涂歌道,“没有他我们也能找回魂魄。”
既然已经被绿酒发现了身份,那就没有必要在扮演什么孱弱书生了。涂歌尽可以施展自己的本领。
绿酒也只能这样了,九尾已经被气走了,只能依靠涂歌了。
“那现在,我们去哪里找万景?”看向涂歌。
涂歌笑笑,突然道:“我饿了,我们先去吃饭吧!”
出来买饭,遇到许多人都问起婆婆和路妈妈的事情,绿酒只能勉强笑道婆婆去侄孙女家走亲戚了。不过,这早市转了一大圈,整整绕了半个景荣镇,果然没有发现九尾踪迹,还真走了呀!
“我还以为九尾只是一时生气 ,原来他还真是甩手不干了呀?”绿酒咋舌,“他的脾气也太,”也太傲娇了吧。
涂歌已经习惯了,笑道:“他是幼子,被惯坏了!”
赤狐精也不见了踪迹估计是回他的狐狸窝了。
绿酒旁的一概都不买,只买了两只烧鸡,果然很趁涂歌的心。
“你说,你的那些学生看见你现在这副吃相,会不会大失所望?”绿酒坐在一旁托着腮。
涂歌毫不在意地抹抹嘴,“自从死了人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来上课了,人言可畏!”
“那你又是为什么要藏到这里当个教书先生呀?”绿酒好奇道,既然涂歌说他不吃人,那又是为何要隐藏人间。
妖,在绿酒的认知里,他们远远强大于人类,不是应该肆无忌惮吗?
涂歌盯着绿酒,扑棱着他的长睫毛,认真说道:“景荣多美人,我喜欢这里。”
下流!怪不得人们都把不正经的女人称作狐狸精呢。
绿酒看到他透着赤裸目的的眼神,不由脸红,心神一慌,低头只专心吃自己的饭,不再说什么了。
“什么?去京城!”
吃完饭,涂歌突然提出这么一个建议。
“你认为万景去京城了?”
涂歌不置可否,只是说了句:“总之想要回她们的魂魄就必须去京城一趟。”
绿酒为难地看看那边卧房,“那我婆婆她们怎么办?”
“我给她们施一个结界,保证不会有事。”
涂歌说到做到,立时念动咒语捻指凭空画了一个半圈,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泡沫成形,顷刻间就包围了楚夫人和路妈妈,又化与无形。绿酒眨眨眼,已经瞧不见她们了。
据涂歌说,许姜的尸骨就藏在京城。与其去找万景,还不如坐等万景来找他们。只要守着许姜,还怕找不回楚夫人他们的魂魄。
此去京城,路途遥远,绿酒便着手收拾包袱银两的。
“带那些干什么,跟着我就行了。”涂歌下巴磕在她的肩膀上。身体跟没骨头似的,贴在绿酒身上。声音软软的,说的霸气,听上去却像是撒娇。
一笑,魅惑众生。
绿酒顿时有了类似于养宠物的心态,而且还是容色倾城,能打怪,能护主的萌宠。
涂歌得意伸出手,顺带飞了个秋波,“把手给我,闭上眼睛。”
有了前几次的经验,绿酒以为还是眨眼就到了。想想那可是京城呢,还忍不住有点激动。
身体慢慢悬空,只觉得衣衫带风,一时间周遭静极。
半晌,涂歌仍没提醒她睁眼。脸庞双手开始冰凉,身体稳定些后,耳边的呼呼风声也渐渐清晰。
“涂歌?”绿酒轻声问。
涂歌答道:“可以睁眼了。”
原来他们此时竟然在天上!
绿酒睁开眼睛,猝不及防地接受了这个信息!
周身漂浮着大片大片的纯白云朵,远处隐约可看见有人身一般大小的白色与青色的飞鸟来回穿梭。在远处,是隐隐绰绰的碧蓝一片。这就是自己在地下看到的苍穹吗?
云的白,天的蓝,无瑕无垢的白,澄静透明的蓝。近距离接触苍穹,绿酒只觉得心底一片纯净圣洁。
脚下踩得就是云朵吧,说书的不是都说腾云驾雾吗?
绿酒怀着畏惧膜拜之心,紧紧抱着涂歌的腰,一点一点低下头颅,窥视脚下。
脚下的云朵看上去似乎比周围的漂浮的视线可穿透的云朵更厚一些,白得更浓,像是一团化不开的麦芽糖。
盯得久了,感觉云朵周围有一层模糊的彩色光华,再想看仔细些,又不见了。大概是因为涂歌法力所致吧。
绿酒感觉自己像是初学走路的婴孩,视线一寸一寸地挪移,慢慢从脚下移开。又像是喝多了婆婆偷藏的女儿红,晕晕乎乎,摇摇晃晃。
再往下看,高楼玉栋,都化作模糊一点,更别提之下来往的人群了。那条途径景荣镇又流经京城的运河,蜿蜒曲折,如云锦织就的素色腰带。
“腾云驾雾?”绿酒的嘴哆哆嗦嗦,“你是神仙吗?”
涂歌大笑,忽然发起疯来,双手环抱住绿酒,纵身一跃,在空中转了个大圈。
绿酒瞬间失去了脚下屹立的凭借,头一时在上一时在下。她忍不住尖叫起来,心跳如鼓。
涂歌发着疯,一手抱着她,一手挥袖极速向前飞去,她刚才看到的白色大鸟,眨眼就在眼前。
那鸟儿似乎很是顺从,见涂歌过来便扑打着翅膀飞到他二人脚下。
双足终于落了地,绿酒一时腿软瘫倒在鸟背上。
“好玩吗?”始作俑者坐到了鸟背上。说道。
至于绿酒与其说坐,不如说是趴在鸟背上。她紧紧抱着白鸟的脖子,乌发散在白鸟的翎毛那里,引得白鸟清鸣一声。
涂歌索性也趴过去,揽着她的腰肢
不由的火从心生,抬起胳膊,用手肘狠狠撞了他一下。
涂歌这才起来,笑着将绿酒也扶起来。
白鸟飞得偏低,远方颜色斑斓的各种候鸟也清晰起来。
风声更紧,凉意更甚,绿酒却只觉得一切无比惊奇。这是在天上呢!
身下骑着的白鸟,方才远远打量,只觉得它和人的身子一般大小,如今和涂歌二人带骑在上面才发现何止一人大小,这鸟儿的背上便是在多一个人也不嫌拥挤。
“这是,”绿酒有一点印象,过年的时候曾见过楚臣的一幅画。“这是仙鹤?”又转身,更加震惊,“你是仙人?”
来来往往漂浮的白云仙鹤,若有若无的莹白仙雾,隔着白雾涂歌的脸也多了几分神秘莫测,全不见平素的放荡不羁。更让绿酒坚信几分,他是仙人吧。
涂歌浅浅笑了,手抚上绿酒容颜,掌心有丝丝白雾腾起,暖暖的,熨帖着绿酒冰凉的脸蛋。
眼角眉梢尽是轻佻,欲迎还拒地勾着人的欲望。
他说道:“不,我是狐妖涂歌。”
绿酒从涂歌眼中从来看到的都是欲望,自己的,他的。那是不安分的,世所不容的,神秘又邪恶的巢穴。
只是这一瞬,不知怎的,绿酒突然觉得眼前突然清澈起来,她看到透过那些轻狂放浪,藏在后面的更隐秘的孤冷与漠视。那冷漠让绿酒心头一寒,仿佛什么不可知的命运已经悄然到来。
用力睁开眼睛,那里有什么冷漠,涂歌依旧还是那个涂歌,一颦一笑都不忘勾引自己。
“你呆呆看着我干什么,莫不是终于发现,我比你那书呆子相公好看一百倍?”
涂歌说道。
又过了大概一刻钟,应该是京城到了吧,仙鹤的速度已经慢了下来。
“绿酒,”涂歌伸手。
绿酒将手放到他手心,纵身想下跳,风自上而下呼啸耳边,轻柔罗纱制成的襦裙不由得向上翻,被涂歌不怀好意地笑了一声,绿酒羞涩至极地压着裙子。
城门巍峨矗立,门两旁各守着一排士兵,行人出入都得向守城官出示关文。
“怎么过去?”绿酒看向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