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妖界篇——风清月朗,事隔经年
祭月圣典,歌舞结束后便是一些随兴的表演,看的场下的妖灵的不禁拍手鼓掌。
灯火星星,人声杳杳,远处横过妖都的艾尔非亚河上映出满天流萤,河面上祈愿的花灯随流飘下,夜风温存,夜幕深邃旷远,只留下一轮明月撒下银白色的光。
妖皇凉月端着酒樽,脸上染上了片片红蕴,听着各位界主谈论往日趣事不由的清浅的笑。
祭月圣典的狂欢一直持续到第二日,第二日各界界主一一对凉月道别后便离开,妖灵们也三三两两走的差不多了,凉月顺意来时的扶梯下了祭台,审判使之一的初夏伴其左右。
“蝉羽和冷呢?”扫视周,并未看到另两位审判使。
“冷去巡游妖界了,蝉羽听说东方那边有妖兽蠢蠢欲动,便去查看,而且……幻灵有在跟着。”初夏无奈,审判使中貌似就她最为轻松,说是贴身保护妖皇陛下但明明凉月根本碰不到什么危险。
“幻灵么?”有记得,就是那个总是爱跟着蝉羽的淡绿色衣裙的小女孩。凉月点头,轻呵一口气:“走吧,以冷和蝉羽的能力,就算敌不过,想被抓住也不是容易的。”
她现在想的是平惠儿,也不知她究竟出了什么样的事。
几日之后
书房里,凉月窝在华美的椅子,面前妖灵们的上竹简书散乱的堆在桌子上。
“叩叩——”扣们声响起,凉月抬头,想必这个时候来敲她门的也只会是初夏了。
果不其然,初夏推开房门进来,带来了一个惊喜的消息:“小姐,风缕正在偏殿等候。”
想必是平惠儿的事有眉目了吧?凉月随意应了一声,转而想起刚刚被自己弄乱的桌子,便对初夏交代道:“书桌收拾干净,上边竹简书你先查看,关于那些妖灵们祈福的事你派人安排不用呈递给朕。”语毕,凉月便转身离开,留下了恭敬道“是”的初夏。
一进去偏殿便看见脸色不好的风缕,凉月面色依旧风轻云淡,但心中却是一沉。
或许会有什么平惠儿不好的消息。
“月儿。”看见来人风缕沉声道:“你交代我的事,有了一些眉目了,平惠儿她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北国。”
“有见到她么?”
“没有。”风缕摇头,声音有些迟疑:“但气息到那里便戛然而止了,我在那里寻找多时也未找到,所以我……怀疑那里有我看不见的结界。”
风缕都看不见的结界?看来事情比想象的要严重。凉月低头沉思一会,然后毅然转身向宫外走去:“朕去看看,你就在宫里休息吧,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我跟你一起去。”在凉月开口拒绝之前风缕补充道:“以我的力量遇到突发情况自保护不是问题,再者,我也很担心平惠儿”
“那就跟来吧。”凉月稍作犹豫多便答应了,风缕是她内定的下任妖皇,一味的保护并不利于他的成长。
至于他人,凉月嫌麻烦的没有通知任何一人。
突发状况,她和风缕足够应付!
一路向北,两人以最快的速度飞向北国,不过小半天,那白茫茫的雪山便出现在两人视线之内。
“北国,果真如史书所说,渺无人迹啊。”落地后,凉月轻轻呼出一口气,由于温度原因很快便凝成了白雾,下一刻雪花就落在了她长长的睫毛上。
风缕下意识脱下自己玄色外衣裹在凉月身上,又细心的一个一个扣子为她扣好,直到凉月抬头看向他他才反应过来,他们皆可以运用灵力抵御严寒,这一举动分明是多此一举,然而凉月却很受用般拉了一下裹在自己身上的衣服的衣领,仿佛它真的能帮她能抵挡更多的严寒一般。
“这里的确有着平惠儿的气息,而且很浓郁。”凉月打量着四周,古书上记载,在六界还未形成天地一片混沌时,北国是一个繁华的城市,只是后来,不知为何被灭了国,一直到今日北国依旧没有人居住。
北国这等恶劣的气候连植物都很少生长,不知六界成形之前北国是怎样繁华的?不过就算是再为繁华如今放眼望去也是一片银白,没有任何体现文明的迹象。风缕皱着眉头,像这等开阔之地是极好寻人的,然而这没有平惠儿半点踪迹,但平惠儿的气息却又提醒着他她真真确确在这。
“的确有些结界。”闭上眼睛感知着周围,凉月语气肯定:“而且要破开会用些时间。”
说罢,凉月自顾自的在一处雪地上坐下,清冷的闭上双眼,双手环住膝盖仿佛在等什么一般。
见状风缕也不着急,破开结界这事说难不难说易不易,这里的结界以他的程度并不能感受到,所以他也没有办法帮上什么忙,唯一能做的就是安静的守在凉月身边不让她被打扰。
这一守,便是三天,三天里,凉月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即便雪落满银发她也没有一点动作。
这三天,风缕也一直陪在凉月身边寸步不移,而遥远的妖都,初夏正着急的在房间里踱步。
“还没有找到么?”冷面无表情的问到。
“没有!”初夏显然有些气急败坏,转而回想起三百年前凉月突然消失多天,回来后全身都是伤痕的景象不禁有些后怕:“这次……应该不会是……”
“不会。”明显看出初夏在回想起多年之前的那次事件,冷回答的斩钉截铁:“因为这六界之内,再也没有人有必要针对主上,没有几个会是魔风那种不长脑子的。”
“也是,先别通知蝉羽了,他正在东方那斩杀妖兽,一个分心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嗯。”冷靠着门应了一声。
北国——
凉月猛地睁开眼,手指间灵力暴涨,瞬间一个又一个的印结结出,叠叠累加,逐渐趋于复杂,与此同时,面前的空间摇晃的越来越厉害,在凉月最后一个印结落下,空间崩塌,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出现在两人眼前。
“平惠儿?”风缕惊讶的叫了一声,刚想上前却被凉月一把拉住。
在风缕疑惑的目光中凉月径直走向地上那个人儿,的确是平惠儿没错,此时她脸色苍白,身上多处刀伤,头发已经和鲜血结在一起,目光空洞的望向天空,仿佛在祈祷着什么,一道人影从天而落,右手紧握一把尖刀狠狠的插向了平惠儿的心脏。
鲜血迸发,凉月似乎不想让她的血液溅到自己衣裙上般向后略微退了一步,尖刀的持有者又向平惠儿心脏补上几刀后随即抬头,有些冷漠的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凉月和风缕。
“盛臣宥?”风缕震惊的脱口而出:“你到底在做什么?”
也难怪风缕这般惊讶,盛臣宥和平惠儿的感情好到旁人不得不羡慕,两人如胶似漆般永远在一起,平惠儿总是迷糊的做错事,盛臣宥不厌其烦的帮她圆场,事后总是微笑的来一句“傻丫头”原谅了平惠儿所有的错误,就这么要好的两个人如今为何会落到这种地步?
“并不是。”凉月退到风缕身边,音线冰冷的低声解释:“平惠儿并非平惠儿,盛臣宥也并非盛臣宥,这不过是幻象罢了。”说着凉月手中灵力凝聚成银针的形状向两人射去,盛臣宥没有丝毫闪躲的意思,任由灵力接触他们身体,随后两人的身影便徐徐消散。
风缕皱眉,事情发展已经超过了他的想象,那不是平惠儿和盛臣宥,但又是谁做出的幻象?为何是平惠儿被盛臣宥杀死的样子?做出这种幻想的人目的究竟是什么?
“问问平惠儿的记忆就知道了。”凉月吸吸鼻子,将双手插在兜里。
风缕偏头看她,似是看出了他的疑问,凉月伸出手,咬破指间,血液滴到雪地上,红的触目惊心,在血液落下处,一朵散发着妖异气息的蓝色花朵破开冰雪而出,花苞一瞬间便开放,妖媚的似乎不是真正存在的。
记忆……?
脑海中有着一瞬间的眩晕,视线都有些模糊,周围想起了朦胧的滴答声。
风缕暗叫不好,连忙凝聚灵力抵抗,待到视线清晰后,他眼前已是另一番景象。
这里是平惠儿的识海,并非刚刚茫茫的雪山而是热闹的街市。
震惊之后的风缕静下心来,拉住身边异样沉默的凉月,根据平惠儿识海中的线索,两人轻而易举可以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现在只要静静观看便好。
平惠儿的识海起始于万家灯火,河上乘舟的景象,岸两边灯笼高悬,似火滚滚燃烧般的明亮,中间横跨一条并不宽的河流,水面如琉璃般闪着灼耀的光,正直盛夏季节,莲花花期正好,间或有着花瓣漂浮在其中,游船驶来,激起阵阵涟漪。
岸上小摊生意格外红火,一些轻佻的女子故作娇羞的向船里扔着手帕,希望可以得到船中的一些富家子弟的青睐从而一辈子衣食无忧。
河上最大的一艘游船上正举行着对对子的游戏,上边都是满腹经纶的翩翩公子,温文尔雅中又透露的绝对自信的气质吸引着无数待字闺中的姑娘们的爱慕,有些甚至都不争气的红了脸蛋,羞恼的在同伴的毫无恶意的调笑下背过身去。
已经不知进行第几轮的比赛了,有些参赛者依旧自信优雅,有些则冷汗密布,孰强孰弱一看便知。
“开口便笑,笑古笑今凡事付之一笑”
“大肚能容,容天容地与己何所不容”
主持人声音落下后,不过须臾,便有声音回复,引起岸边一顿鼓掌叫好。
“嗟叹嚎啕哽咽喉”
这句比较难对,都是同一偏旁,组在一起还要语句通顺。
舟上沉默片刻,一道沉稳的声音响起
“泪滴湘江流满海”
虽对的不如上联,但依旧精彩,不含丝毫勉强之意,于是掌声再起,还伴有隐约的喝彩声音。
“海水朝朝朝朝朝朝朝落”
主持人声落舟上难得出现长久的沉默,对于这等对子,大家都在挖空心思思索,就在岸上人都等的不耐烦了时,一道带着几分慵懒的声音响起:“浮云长长长长长长长消”
那主持人出的句子的读音是:海水潮,朝朝潮,朝潮朝落,而接上的句子读音则为:浮云涨,长长涨,长涨长消。这对子,绝哉!
所有人都震惊了,只因为对上这对子的人并非船上之人,那声音来自河岸,大家都下意识的四下寻找,终于在一处小摊前找到了对出之人。
那人正在为身边女伴挑选手链,感觉到周围的目光只得无奈转过身,漂亮的桃花眼不说话时都带有三分笑意,皮肤白皙,干净清爽,长发随意被一根簪子束起,静若冰玉却又艳若骄阳,而其身边的那位女子,蒙着面纱让人看不见其相貌,但就这玲珑的身段来说定是一个遗世独立的美人。
这两人,正是盛臣宥与平惠儿。
盛臣宥在周围窃窃私语声中不满的皱了皱他好看的眉头,反手扣住平惠儿,不顾众人目光,随意找个人群稀疏的地方扬长而去。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这或许,说的便是他们吧。
盛臣宥拉着平惠儿在街市上快速走着,平惠儿跟的很辛苦,只得无奈的出口唤了一声:“阿宥,慢一点。”
“抱歉,累了吧?”听见这话盛臣宥放慢了脚步,有着歉意的笑笑。
“只是有点跟不上罢了。”看向四周,时辰也不早了,平惠儿提议道:“该回去了,背着姐姐偷偷来到人界玩,被发现可就惨了!”
这个姐姐,自然只得是妖皇凉月。
“没关系。”盛臣宥应了一声,随即突然向前迈出一步贴近平惠儿,平惠儿不介意他这种有些失礼的行为只是疑惑道:“阿宥?”
盛臣宥嘴角微勾,俯身吻了一下平惠儿的额头,在对方脸红的模样下不禁笑了:“至少,吃些东西再走。”
惠儿点头,却依旧有些担忧的提醒:“不要太久就好。”
要知道,百年前妖皇凉月联合了六界,界主们纷纷制定契约,除非界主特例允许,生灵们来到不属于他们的其余五界时力量都会被压制到最低,也就是说,平惠儿与盛臣宥此时不过是两个普通的人类罢了。
“放心吧。”自是知道平惠儿的担心,盛臣宥出声安慰:“人界的功夫我也学过一点,起码保护你是没有问题的,就算真的遇到了强大的对手,我也会护着你,直到………死亡的尽头。”
“嗯!”平惠儿轻轻点头,在这个世界上,她无保留的信任的只有面前这一位罢了。
盛臣宥无声的笑了,平惠儿是他都舍不得欺负的女孩,又怎能舍得她受别人的一点委屈?
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在一起的时间已过数百年,盛臣宥早就暗自发誓,即便是拼上自己的性命也不会让他的女孩害怕。
隐约间,他想起了他们幼时的约定。
“阿宥!好不好看?”幼年的平惠儿穿过重重花跳到他面前,鬓间别了一束不知名的花。
“小小年纪,戴得这么素净做什么?”盛臣宥笑着,去取那朵白花,丝绸擦过她的脸庞,拂过淡淡的香味。
平惠儿轻怔,忽然起身抱住他,俯在他肩上闷声问:“你也会离开我吗?”
他一愣,转而笑应,“不会,怎么会。”
天色渐阴,雨落缠绵。
细雨淅沥沥地下下来,打落一树繁花,雨水洇去墨迹,树洞里,平惠儿靠在盛臣宥的肩膀上。
他知道她在还怕什么,她的父母死于一场意外,已经没人要她了,他是她最后的依靠。
所以,他不会负她,此生不渝。
……
然而,这世间,总会有名为“意外”这两个字打破所有的寂静与美好。
盛臣宥就算是再厉害,也无法控制突然状况。
匈奴来袭!此时此刻,城市周边布满了兵马,无数血肉堆积在周边,光华相交,箭矢流窜,喊杀声直逼天际,一方冲击一方逃离,场面暴乱,盛臣宥拉住平惠儿的手试图在这混杂的人流之中站稳。
“该死!”盛臣宥紧紧的咬着牙:“惠丫头,别松手!”
“嗯!”平惠儿回复有些费力,但依旧大声的应和着对方。
“别怕,丫头。”盛臣宥试图说一些安慰的话语,然而涌动的人流却冲开了盛臣宥紧紧抓住平惠儿的手。
“惠丫头!”盛臣宥感觉手上失散的温度,惶恐的四处张望:“惠丫头!!!”
他拼命的拨开人群四处寻找,想找到那抹熟悉的身影,然而来到人界的他已经是一位普通人了,只得被拥挤的人流带到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这里是那?惠丫头呢?”等到人群不那么拥挤,可以站稳脚时,他的惠丫头已经不知所踪,周围陌生的场景让他浑身发冷,略微辨别一下方向盛臣宥便快步像城市方向跑去。
别怕,丫头!
头部被猛地撞击,盛臣宥猝不及防的被击倒在地。随即眼前一片漆黑,两名男人的声音传来。
“哎呀哎呀又抓到一个。”
“可看这服饰像有钱家的少爷啊,那地方出入的可都是大人物,这万一……”
“怕什么?脸上身上多抹点泥土谁能看出来?那地方进去不出一周,折腾的保证他妈站他面前都认不出来”
别怕,丫头……
这是盛臣宥昏迷前最后一个想法。
另一端,匈奴临时领地——
灯火帐中,平惠儿脸上面纱已被揭开,露出了倾城的容颜。
“真是好一个美人啊!”匈奴首领看的眼睛发直:“美人儿,你叫什么?”
平惠儿倔强的咬着牙不回话,手脚被绳子捆绑着根本无法行动。
就在刚刚她和盛臣宥被人流分开后,她便被一名匈奴发现带了回去,匈奴首领一看见平惠儿的美貌便哈哈大笑的将她带入自己的帐里,拉下帐帘不允许任何人进来——他要好好享受这个貌若天人的中原姑娘。
平惠儿不是傻瓜,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她清除,或许顺从能让匈奴们放松警惕,能够逃离这里找她的阿宥,但是顺从啊宥以外的男人,这种事她做不出来,哪怕代价是她的生命。
匈奴首领见平惠儿不说话不禁怒气横生,他何时被这么无视过?尤其对方还是一个任他宰割女人!
感觉到匈奴首领的怒气平惠儿依旧没有说话,即便她知道之后将要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不说话?”匈奴首领狞笑的掰过平惠儿的脸,逼迫她看着自己:“没关系,爷就喜欢性格烈的女人,烈马骑着才会有味道!”说罢,一把将平惠儿扔到兽皮做的床上,哈哈大笑的逼近。
平惠儿狠狠的咬着牙,在匈奴首领想要亲吻她时膝盖用力顶了过去,似乎是没有想到这看起来柔弱的女子会有这么大力气,匈奴首领没有防备的被撞翻在地,平惠儿趁机起身,手脚被绳子缠住的她只能蹦到桌子旁,身体猛地撞倒桌子,桌子上的蜡烛倒在地上,瞬间帐篷便着起熊熊火焰。
平惠儿知道,她跑不过匈奴首领,即便跑出了帐篷又怎样?周围都是匈奴的营帐而且她手脚被束缚无法挣脱,要她如何逃离?
莫不如将帐篷点燃,将自己的脸毁去,或许匈奴会一气之下将她杀死也好过被除了盛臣宥以外的人凌辱!
她本就是性格及烈的女子,她的温柔只在盛臣宥一人面前显露。
或许脸是毁了吧……倒在火里平惠儿感觉到脸上撕心裂肺的痛,她微笑了一下,随后便陷入了昏迷。
再次醒来时身上各处都泛着灼灼的疼,费了半天力才将眼睛睁开。
原来,我还活着啊……
“她醒了!快去通知首领。”一名匈奴见平惠儿醒来赶快向帐外喊到。
“首领来了首领来了!”
“首领你看怎么处理?”
“首领这可恶的女人竟然想谋杀您,要不处决她吧?”
七嘴八舌的吵着,平惠儿脑海里昏昏沉沉的,胃里还有些恶心,或许是烧伤的后遗症。
“都闭嘴!”匈奴首领带着怒气的开口,声音阴沉:“听说,临城有一个地下赌场,中原人喜欢看十几岁的孩子拿着武器互相砍杀,这做为他们的一种娱乐方式。”
“那首领您是要……把她送到那里?”一个匈奴幡然醒悟:“首领英明。”
“你等她好一点就去连夜把她扔到赌场门口。”匈奴首领似是再也不想看一眼这被火灼伤后狰狞的脸,转身便走:“记得好好养着,万一第一天就被弄死了那可不好玩了。”
“是!”
赌场?那是什么?
算了……无所谓了……
平惠儿在草席上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中没有一丝担忧,仿佛这即将去那种虎豹豺狼地方的并不是她一般。
对她而言,没有阿宥的地方都是一样的……让人害怕。
……
地下赌场,除妓院外便是一些达官贵族最喜欢的地方,看着十六七岁的孩子们为了生存而搏斗,那种惨烈的尖叫声让他们热血沸腾。
平惠儿被送到这后才知道这里有多么残酷,在这里,没有任何可以说话的人,因为大家并不彼此信任,甚至没有吵架,因为要保留体力应对突发状况,牢房里冰冷冷的,仿佛全世界只剩下自己而已。
平惠儿窝在一个角落里,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叫着盛臣宥的名字,她也已经参加了很多场的竞技,将对手打败,割下对手的脑证明自己的胜利,这种事在这里已经做到了麻木。
在妖界时她虽然实力高强但并未杀过人,这些事都是由盛臣宥做,不得不说盛臣宥将平惠儿保护的太好了,以至于在他离开她身边后的这几天平惠儿几近崩溃。
总是在她右侧吃饭的那个矮个子女生今日不在,因为她死在了昨日一场竞技中,平惠儿下意识的低头,生怕她再抬头这屋子里就只剩他一人。
“下一场158号与235号。”工作人员衣装争气的来到牢笼里念着号码,平惠儿起身,那235号正是她的代号。
为了防止暴乱出了牢笼才可以拿到武器,虽然所谓的武器只是一些残破的刀剑。平惠儿挑选了一把还算完整的剑,出了冰冷的暗门来到宽阔的竞技场,那里158号正在等着她。
是个男孩,脸上被灰尘覆盖住了看不见他的容貌,身上的衣服也破烂不堪,平惠儿不再看他,因为在这场竞技之后他便会永远的留在这里。
她不需要记住他的容貌,似乎这般午夜就不会惊醒,不用一遍又一遍做着那些人死在自己面前梦。
仿佛这般,那犯下血腥杀戮的就可以不是自己般。
平惠儿紧紧的握住手中的剑,对方在看向她时有一瞬间的身体僵硬,这也难怪,平惠儿的脸已经彻底毁在那次她制造的火灾中,现在丑陋的连她自己都害怕。
“喝!”在主持者宣布开始后,平惠儿便奋力冲了过去,在任何一场战斗中都要拼尽全力,为了她能活下去,为了她能再一次见到她的阿宥!
那个男孩看向她,举过手里的刀到头顶做攻击状,看这姿势,似乎想用这一招解决她,平惠儿暗自小心,注意着他的刀何时落下。
但,在平惠儿的剑刺向他的胸膛时他的刀也未曾落下。
“你……”平惠儿有些迷茫,这胜利来的实在太过容易。
“惠丫头。”那人笑的将刀扔下,只是笑着笑着嘴角便溢出鲜血,平惠儿正大眼睛听着这熟悉的声音,不敢相信对面的人竟是她的阿宥!
“傻瓜。”说要这句话盛臣宥摇晃了一下走到平惠儿面前,看着她灼伤的脸不禁心疼的问:“这是怎么弄的……”
“我,我不是……不是什么惠丫头……”平惠儿慌忙别过脸去,泪水顺意面颊留下,声音抑制不住颤抖,她的脸被毁的尤其吓人,根本分辨不出以前的模样,她不想让盛臣宥看见她这副模样。
“傻瓜,不管你变成什么样还是我的惠丫头,我还是会一眼就认出你。”盛臣宥笑了,双手按住平惠儿的双肩,用尽全力俯下身吻住平惠儿的唇,那吻很轻,带着泪水的咸湿,带着那句印在她的脑海深处挥之不去“活下去”便倒地长眠。
他说:“就当是一场噩梦吧,只是,梦醒了请忘了我。”
带着最后泛在唇边的笑意,盛臣宥从此长眠,他把活下去希望让给了这个他用一生爱着的人!
“阿宥!”场上,平惠儿抱着盛臣宥的身体,仰天长啸,哭的一塌糊涂。
竞技场上是不允许她带走盛臣宥的尸体,即便平惠儿哭着紧紧抱住也被人强制分开,平惠儿死死挣扎着向前拽住盛臣宥的衣服,任他们对她拳打脚踢也不松手,有个侍卫实在看不下去了,用刀子向平惠儿手里狠狠的扎了数十下,最后还是有人将平惠儿打昏才将两者分开。
夜路走多了总会撞鬼,终于竞技场的事情传到了上边的耳朵中,竞技场的举办者全部没收家产被斩首示众,平惠儿借机逃出,她在竞技场找了三天三夜也未找到盛臣宥的尸体。
怎么会找到?每当死了一人他们就会将其尸体扔到江河里毁尸灭迹。
平惠儿只得回到妖界,对于心灰意冷的她妖界是最终的去处,盛臣宥那句“活下去”深深印在她的脑海中,她不能死,但在盛臣宥死了的那一刻就决定她必须死。
平惠儿来到北国,因为她听说北国有一种可以制造幻境的梦途花,她用它们制造出盛臣宥一遍一遍杀死她的幻境并永远的沉睡其中,她用这种方式赎罪的同时又与他永远的在一起。
“这便是……所有吗?”风缕震惊的看着这一切,他没有想到平惠儿和盛臣宥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难怪平惠儿会来到这里在幻境中生活。
凉月并未说话,和那冰天雪地一般毫无感情,她手指快速变幻聚集灵力,在平惠儿记忆的那个倒下去的地方结印,不过须臾便破开封印,清脆的破裂声在两人耳边想起,随即平惠儿真正的身体便出现在两人面前。
果然如她识海里容貌被毁后一般的样子。
“现在怎么办?把她从这里唤醒?”风缕犹疑着,看平惠儿那痛不欲生的情况,或许呆在幻境中是最好的归宿。
“不。”凉月话音刚落,手中便出现一把由冰凝结成的剑,风缕还未来的及阻止凉月便刺向平惠儿心脏。
“月儿……”风缕皱眉,不明白两月为何要这么做。
“盛臣宥嘱咐她活下去,但这种情况下就不算是她自己寻死了。盛臣宥也不会怪她。”凉月最后看了一眼地上流淌的红色血液,面色冰冷的转身离开,自言自语道:“这才是她真正的想法啊,被这小丫头摆了一道。”
听见凉月的话风缕会心一笑,原来是这样啊,平惠儿知道她消失后凉月会来寻她,所以没有故意掩饰气息,风缕这才得以追到这里,她为的便是借凉月的手杀掉她自己。
凉月和风缕飞离了北国,离开北国时似乎隐约间听见了平惠儿那一声充满欢喜的谢谢。
北国风雪逐渐变大,渐渐掩盖住平惠儿的遗体,她带着幻境中的她的阿宥从此长眠。
北国风雪之上,一个紫衣女孩凭空而立,手腕上的铃铛声依旧清脆,赫然便是将南怀瑾变成妖灵的神秘女孩。
“好戏又没得看了呢……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