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解惑
八月,日头正盛。
汴京也不减其热闹,车轮咕噜咕噜地从街道驶过。
林萱在陆府门口。
“林大人,陆大人这些天确实不在。”
林萱似乎松了一口气,她犹豫许久还是来了陆府,她不知是否要告诉陆臻,她不想让宁静涂文陷入险境,但她还是来了,可陆臻不在,她确实该松口气。
“那陆臻何时回来?”
那门口的侍卫道:“不知,大人出门从不和小人说,一出去便是数天。”
他们说的话自然不假,林萱便掉头,轿子便在钱府被人拦截下。
“何事?”林萱只觉奇怪。
只见一位白发男子,身穿蓝袍,踱步而来。
“路上便止住林提刑,当真失礼了。”
林萱出了轿子,见他两手一拱,谦谦有理,心下疑惑。
他应该是钱府的一个管家,或者是……
“不知你是何人,止住本官又有何事?”
林萱目光沉静,看起来稳重,说话不显锋芒,那老头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道:“家老有事郁结于胸,还希望林提刑指点。”
林萱不卑不吭:“我只是一个提刑,岂能为家老解惑?”
“非你不可。”
“哦?”
“一定是你。”
“一定?”
“是。”
门口的侍卫,身旁的轿夫都一头雾水。
林萱沉吟半晌,抬头:“好,那我与你去。”
穿过曲折游廊,走过白玉漫成的甬道,淡淡的茶香。
林萱竟痴了,她看着眼前的镂空雕窗,走到门前,这莫名的茶香是“木兰”,看来这屋主人也是精于茶道。
下人通报后,林萱跨进屋内。
入目便是茶柜,紫檀木桌,桌上放了许多墨绿色茶具,阳光从雕花窗外射进来。
桌旁坐了一个男人,约四十几许,眉目方正,面容刚毅。
“钟叔……”林萱晃了神,脱口而出。
钟叔惊讶地看着她,转而笑道:“林姑娘见过我?”声音洪亮厚重。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林萱呆住了,仿佛此刻便是前世,此地便是她们的据点“木兰”。
林萱身体不由一晃:“你是钟叔?”
钟叔疑惑地看着她,林萱在他眼中看到了陌生和吃惊,林萱立马敛了神色,尴尬道:“方才我认错人了,还请见谅。”
钟叔“呵呵”一笑:“那岂非是缘分,那人也叫钟叔。”
林萱答道:“那钟叔也爱木兰。”
“木兰?”
“没错。”
钟叔在她眼里看到了落寞,便不再说话。
林萱坐下,道:“是你有疑惑求解吗?”
钟叔点头,叹了口气:“不错。”
“何事?”
“心事。”
“心事?”
“不错。”
林萱起身,欲走。
钟叔吃惊道:“你为何走?”
林萱没有回头,道:“你的心事,我岂会知道,又如何解惑?”
钟叔居然笑了,林萱吃惊地回头。
“你为何笑?”
“你还未听我说,便走,我是不是该笑?”
林萱顿住,又回来坐下。
钟叔笑眯眯地看着她:“你又愿意了。”
林萱抿了口茶,惬意道:“没错。”
“为何?”
林萱道:“你既找我,必定是我能为你解惑,既是如此,那我必能回答出来。”
钟叔哈哈大笑:“果然没错。”
林萱扫了他一眼,只见他非常开心,林萱暗道,当真是奇怪的人。
钟叔却道:“但是现在你可以走了。”
林萱疑惑地看着他,眨了眨眼睛:“你不需要我解惑了?”
钟叔道:“非也。”
“那是为何?”
钟叔看了看她,道:“你已经帮我解开了。”
林萱甚是疑惑,为何便解开了?
还是说那个疑惑的本身就是林萱呢,林萱静静看了他几眼,似乎要将这容貌深深记在脑海中,“钟叔”每一个神态动作都是多么像钟叔,可眼前之人又偏偏是一个陌生的“钟叔”,这岂非是造化弄人?
林萱没有说话便离开了,钟叔只是摩挲着下巴,看着她的背影。
这女子果真适合当将军夫人,或许,或许……哎,走一步算一步。
林萱刚出门,便有人相邀。
而昔日的宁静内心已不再宁静,她甚至比窗外的任何一朵花都要憔悴,再热烈的阳光也照不进她的心里。
她看到林萱,不禁悲从中来,却还是笑脸相迎。
林萱看她憔悴了许多,以为她还沉醉在丧父之痛中,宽慰道:“ren
生死命中注定,宁静你总是要放宽心。”
钱宁静摇头:“林姐姐,你可知我要嫁给谁了?”
林萱一愣,笑道:“恭喜,不知何人?”
“朱云。”
林萱分析道:“朱云为人耿直,极富才情。”配宁静倒也是门当户对。
可是见钱宁静愁眉苦脸,想来是对这门婚事不满意了,她后悔刚刚为何道喜了。
钱宁静道:“没错,这是父亲的遗愿,也是在他生前定下的婚约。”
她站起身,望着窗外,突然道:“倘若是林姐姐要嫁给自己不中意之人,林姐姐会怎么做?”
林萱眯着眼:“没有人能强迫我做任何是事情。”
钱宁静一愣:“可是姐姐是个女人。”
林萱笑了:“是女人那又如何。”
钱宁静奇道:“姐姐真是奇怪。”
林萱继续笑道:“我如何奇怪?”
钱宁静可爱地眨了眨眼睛:“姐姐当了提刑官,可真是了不起。”
“这有何了不起,武则天不还是做了皇帝。”
钱宁静点头:“确实。”
“所以才说女人的能耐很大。”
钱宁静激动地拉着她的手道:“你说的对极了,男人做的事女人一样能做,凭什么我们女人要服从男人。”
林萱的眼睛亮极了:“所以,你想通了吗?”
钱宁静像小鸡琢米:“我想通了。”
“那你还难过吗?”
钱宁静摇头,眼睛灿灿生辉:“我想通了。”
林萱也笑了。
人活着很难,却又不得不活着,活着,又不得不战胜这些困难,所以人生也是矛盾的。
钱宁静既然生在钱府,那她本身就是一种福气,但她又不得不承担一些义务,开心与痛苦本就在一念之间。
钱宁静想通了,她是一个有价值的女人,所以她做的任何事都将是有意义的。
林萱和她叙谈许久,终究告别,钱宁静含着笑目送她远去。
她双手放在胸前祈祷,林姐姐,一定要和涂大哥走下去,幸福过一辈子……